刻薄的辱骂声,在沈家院子里回荡。
叶岚音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的脸由青转红,狠狠瞪了眼东屋。
沈宴礼知道要坏事,连忙扯了下她的衣袖,“岚音,妈就那脾气,没文化,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滚!”
叶岚音拍开沈宴礼的手,直接冲着东屋骂回去,“没有媳妇跪着娶,媳妇进门一家欺!你们老沈家可真是厉害!活不起了吧,要靠压榨儿媳妇才能过日子?”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沈宴礼要是养不起我就直说,我才不受你们家的窝囊气!”
张翠花在屋里气得满肚子火。
扶着墙颤巍巍走出来,嚎啕着嚷起来,“我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娶回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搅合的家宅不宁,造孽!造孽啊!”
“你家烧了八辈子高香,才能把我娶回家,是我造了孽才对!”
“……”
叶岚音半句不让,跟张翠花吵起来。
“够了!”
苏青梨轻嗤了声,“闹什么啊?过不了就分,别一天天折腾不完,横看鼻子竖看脸的瞎吵吵。”
“妈,老二现在已经成家了,宴臣过两天就去部队报道,一走就是好几年。”
“依我看,这家,干脆分开,还清净。”
她的声音不大。
话说出去,却像是一坨砸进滚油锅的冰坨子。
几乎掀翻了沈家的院子!
“分家?”
张翠花尖叫一声,枯瘦的手指戳点着苏青梨,“我刚觉得你比叶岚音强,至少不吸我的血,要什么彩礼,没想到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分什么家,啊?老大要去当兵,再分了家,这家里的地、鸡鸭、里里外外的活谁干?”
“我告诉你们,儿媳妇进了门,就得卯着蹄子干!一个个的别想给我当甩手掌柜!”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分家!”
沈宴礼却动了心,“妈,大嫂说的对,分了好!各过各的,清净!”
他一直看苏青梨不顺眼。
才嫁进来多久啊,就摆足了大嫂的架子,饭都不做给他们吃。
还不如分开,省得看到闹心。
“你给我闭嘴!”
张翠花一巴掌扇在沈宴礼后脑勺上,“你懂个屁!我还没死,这个家就不能分!”
沈宴礼重重挨了下,捂着后脑勺往后退,生怕再挨打。
废物!
叶岚音在心里鄙夷了句。
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沈宴礼就是个支棱不起来的妈宝男?
被细骨伶仃的张翠花骂了两句,连嘴都不敢还!
她的目光忍不住飘向桌边的那道高大身影。
她的大伯哥,沈宴臣。
从她进门到现在,沈宴臣都脊梁笔挺地坐在那边,神色微动。
不管张翠花怎么嚷嚷,他都好像置身事外似得一言不发。
尤其是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宽厚坚实的肩膀,无声给人一种山石般沉稳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依赖。
听说,他就要去当兵了……
叶岚音攥了下指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上挠了一下似得,又酸又涩。
隐隐的,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怎么就……嫁给了沈宴礼这么个玩意儿?
叶岚音有些灼热的目光,被沈宴礼看的一清二楚。
他顿时警惕起来,拽着叶岚音的手臂,就往灶火间走去。
“走,岚音,咱们不跟他们吵吵,做饭吃去。”
叶岚音踉跄向前。
经过沈宴臣身边时,眸光深深的又看了一眼。
苏青梨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得。
看来,这就心动上了。
之前她追剧时,就觉得叶岚音看沈宴臣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经常会趁着四下没人时,去送些吃喝什么的,眼神撩拨。
就是沈宴臣为人过于正派,一直保持着距离,叶岚音的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
原来刚过门就有了小心思啊。
苏青梨越发坚定要早点去随军的念头。
早点甩开奇葩的沈家人!
灶火间里。
一股浓烟从门口挤出来。
屋里的沈宴礼和叶岚音大眼瞪小眼,手忙脚乱的不行。
沈宴礼只会添柴,却不知道火候,塞得炉膛里浓烟滚滚,差点没把人给熏死!
叶岚音则捏着鼻子,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捻起一把发黄的玉米面,胡乱地撒进滚开的锅里。
添水,烧火,搅合……
两人折腾的满头满脸都是黑灰。
好半天,才终于勉强弄出一锅半生不熟、粘稠的跟浆糊似得,还带着一股焦糊味的玉米糊糊来。
“应该能吃了,媳妇,你真厉害。”
沈宴礼狗腿地夸着叶岚音,然后起身从咸菜缸子里挖出一小叠齁咸的疙瘩头。
随便用刀切了切,又用筷子戳了两滴香油上去,乐颠颠的端到了外面的饭桌上。
那盆玉米糊糊也跟着上了桌,看颜色就不太对。
叶岚音用筷子戳了点送进嘴里,一股生分的苦涩味和焦糊的苦味直冲天灵盖!
她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猛地推开碗,“呕……这是什么东西啊!”
“在我们家,猪都不吃这个!”
这次,叶岚音是彻底憋屈坏了,都哭了出来。
张翠花本来就被闹着苏青梨要分家的事气得心口疼,这会儿又看到叶岚音那副做作的样子,头皮都炸了。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恶狠狠道,“猪都不吃这个?哼,在我们家,就只有这个吃!”
“爱吃不吃!不吃给我滚!滚回你那个金窝窝去!”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村长的女儿又怎么样?
进了她沈家的门,就得听她的!
“滚就滚!”
叶岚音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直接甩了筷子,猛地站起来冲出了令人窒息的小院。
沈宴礼赶紧追出去,“岚音!岚音!”
张翠花尖利的骂声冲破云霄,“别管她!过日子就没有这样的!咱们家庙小,伺候不了她这尊大佛,有本事就让她在娘家别回来!”
刻薄的辱骂声,穿破夜色,一字不差地落进叶岚音耳朵里。
她蹲在墙外黝黑的柴火垛后面,捂着脸哭。
这就是她憧憬的婚姻?
嫁了个窝囊废,摊上个刻薄恶毒的婆婆,连口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之前人人都说她命中带着富贵,谁娶了她就会飞黄腾达。
她的富贵呢?
在哪儿?
“岚音!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