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众人一起来到会客厅,纷纷在紫檀雕花椅上落座。
那林茂泽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多谢诸位赏脸,前来赴宴,今日除去美酒佳肴,本官还备了份‘活色生香’的妙礼, 请诸位一同赏鉴。”
话音刚落,东侧月洞门处, 突然传来几声环佩叮咚之声,接着,便有十三名妙龄少女鱼贯而入 —— 为首者着艳红色织云襦裙,鬓边斜插两支镶嵌宝绿珠宝石的步摇,行步间珍珠流苏轻轻颤动,尽显妩媚娇俏;其后诸人或抱琵琶半遮面,或执团扇掩唇笑,只见她们美丽的罗裙, 扫过地面青砖时,那裙裾上绣的并蒂莲、牡丹花茶等纹样随着步履的舒展,如春水般乍起一片涟漪。
林茂泽悠然笑道: “”百花阁新进了一批美艳的小娘子,本官可是花了大价钱将她们请了过来, 不知诸位觉得本官这礼可还算妙?”
右首戴青翠玉冠的一位富商捻着长长的胡须率先应答,“大人这礼的确是妙极,妙极呀……”,说完话间, 浑浊的目光就在这些少女身上不停打转,那声线里更是溢出三分惊叹七分狎昵。
“的确比往年江南来的瘦马都更水灵些!” 另有一人接话,下座中顿时响起一片片, 低低的哄笑。
沐雪苒顿时明白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场合,于是心生不悦,很想离开。
“看来今日我等皆有福了,来,诸位, 我们一起敬大人一杯, 以表谢意。 ”
于是,众人纷纷举杯向主位示意, “多谢大人 ”
不多时, 琴弦轻挑间,厅内渐渐响起丝竹之音,沐雪苒虽然看不见, 但也大概能猜到,应该是那些美艳娘子在翩翩起舞吧。
旁边的越良泽看出沐雪苒面色不虞,于是时不时夹些菜肴,喂到她口中,已做安抚。
竟然是恩爱夫妻,沐雪苒也不好拒绝,只好麻木着脸,接受他的投喂。
“你瞅瞅,就牡丹姑娘这腰肢…… 上前摸上一摸, 定是能掐出水来!”
沐雪苒只听见右侧传来杯盏相碰的脆响,同时还传来几声猥鄙的交谈声,“你说的不错,就去年在秦淮河画舫上见着的那些个瘦马,也及不得这牡丹一根手指头!”
哄笑中有人击节叫好,混着女子轻灵的娇笑声。
酒过三巡,歌舞停歇,紧接着便传来四周女子娇柔的劝酒声:“王公子,来,奴家敬您一杯。”
那男子轻浮回应:“敬可以,不过得用你的小嘴喂我。”
沐雪苒听着,心中的恶心感愈发浓烈,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就在这时,厅内有一名男子高声问道:“楚公子, 你不选一个美人作陪吗?”
另一人立刻出声斥责:“刘老三,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楚公子身旁有这般绝色娇妻,哪里还瞧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刘老三却满不在乎地回嘴:“你这就不懂了,再美的娇妻,日日相对,也难免会吃腻味,偶尔换换口味岂不快哉?”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与调弄之声。
越良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只见他拿起桌案之上一盏茶杯,随手扔了出去,那茶杯顿时如离弦之箭,直直朝着那口出秽语的刘老三飞去 。
须臾之间,茶杯裹挟着凌厉劲道,不偏不倚正中刘老三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他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向后方桌椅。
后方桌椅受此撞击,接连倾倒,发出 “噼里啪啦” 的巨响,一时间木屑横飞,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见此十分震惊,想不到这楚云峥武功如此之高!
沐雪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忍不住疑惑问道: 夫君, 怎么了? ”
越良泽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语气温和安抚到: 没什么,为夫听不得他的污言秽语,故而出手教训教训罢了。 ”
说罢,他眼神淡淡扫向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老三,眸中寒意未散 。
刘老三整个人都摔懵了,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 。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顿时暴跳如雷,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立刻站起身来破口大骂:“好你个楚云峥,一个疥癞小儿, 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劳什子贵公子了?也不知是个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竟敢对本公子无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腌臜货色,你最好现在跪下来, 跟本公子求饶,不然今天本公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张牙舞爪地冲上前。
身旁几人见状,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拉扯住他:“算了算了,刘老三,这事儿还不是怪你嘴贱,说错了话。 ”
越良泽面无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那刘老三一眼, 顿时一种裹挟着与生俱来的轻蔑与压迫感倾泻而下。
刘老三与他眼神交汇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惊得脖颈发颤。
他心里直直发怵:这楚云峥怎么看起来这么邪乎?这么吓人!
这时 ,坐在主位上的林茂泽出来打圆场,提高音量说道:“好了好了,闹什么呢?诸位可都是本官的贵客, 可别相互之间伤了和气,刘老三,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的, 给楚公子赔礼道歉!”
刘老三本就被越良泽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到了,这会林茂泽给了一个台阶,也就顺势而下了。
“楚公子, 刚刚的确是刘某的不是,说错话了,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越良泽不言不语,直直盯着他,表情依旧冷的吓人。
林茂泽见状,再次和颜悦色暖着场子, “ 楚公子,这刘老三平时就是个瘪三愣头青, 嘴上向来是没个把门的,犯不着为他动气, 说来, 你和刘老三都是城中翘楚,是本官今后极为倚重之人,今日就当是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和气生财,何其生财如何, ”
越良泽浅笑一声,指尖一下一下,扣着鎏金桌案,“林大人的面子自然是该给的,不过也就仅此一次了,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楚某直接剪了他的舌根。”
这几个字顿时砸得刘老三眼前发花,心头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知道,这楚云峥不是在开玩笑 , 而真是个狠辣的主。
“ 楚公子放心, 这次真的是刘某无心之言 ,以后定不会胡乱说话,惹您不悦了、”
林茂泽低头看了过去,这刘老三平时也算个硬茬, 今儿个倒是格外的好说话。
“楚公子,今日是本官照顾不周了,这样吧,这群小美人里头,牡丹姑娘最是出类拔萃,不如本官做主,将她送与你为妾如何。 ”
牡丹一听,心中顿时一喜, 她身份低贱, 能许与一户人家做妾室已是最好的出路,更何况是给眼前这位身姿气势都十分不凡的公子做妾室。
想到这,她纤足轻移, 盈盈下拜, “ 见过楚公子,奴家牡丹, 身世坎坷,不幸流落风尘,卑贱之身,本不该肖想公子,但见刚刚公子气势凌厉,杀伐果断,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故而心中钦慕,而今只好厚颜开口,请求公子留下牡丹,牡丹愿意为您素手烹茶,铺床叠被,侍奉枕席。 ”
这一番真情告白,看得厅内男子皆眼红极了, 也不知这楚云峥, 怎么走的都是顶级桃花运, 这屋内最美的两个女人,竟然都属于他。
沐雪苒心思聚拢, 有些好奇这楚云峥会怎么回答。
越良泽转头看向身侧美人, 见她正一副事不关己,静静看戏的神态,不由有些不悦。
于是,他一把将沐雪苒拉到腿上,正襟危坐问道:“ 娘子,林大人说要给为夫送一个美妾,你觉得如何?”
额, 怎么说呢,就十分无语吧,他要纳美妾跟她有啥干系, 突然q她干嘛!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 怎么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这牡丹。
想了想回答道:“夫君, 您是一家之主,想要美妾自然是可以的, 别说林大人今日只送一个,就算是送上七个八个的,做妻子的,也一定会帮您好好准备纳妾礼的。 ”
怎么样?这话说的,应该够符合这里人贤良淑德的标准了吧。
越良泽咬牙,被她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气的有些猝不及防。
她不是憎恨厉行云么? 为何当初她会要求他不得纳妾 , 守身如玉,结果到他这里,就这般大大方方, 还要为他广纳妾室。
真是越想越气,于是他直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眸,转过来,正对自己。
“娘子此话当真,莫不是在试探为夫! ”语气十分的不悦,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她这么配合他, 给他纳美妾,他不是应该偷着乐么!
沐雪苒微皱着眉, 下巴还在被他用力捏住,轻痛感传了过来, 看来这楚云峥是真的不满意她的回答,不想纳这个牡丹。
这样她更不理解了,他竟然不喜欢那牡丹,那刚刚自己拒绝不就好了,非要让她来猜, 这可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下,她话都说出去了,还怎么圆!真是神经!
这边林茂泽哈哈大笑,“竟然楚夫人也愿意,那这牡丹····”
“且慢!”沐雪苒迫不得已再度出声,打断了林茂泽, 侃侃问到 : 林大人,竟然您给我家夫君准备好了美妾,那不知可有给民妇准备好貌美体健的小郎君呢?”
此话一出,堂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越良泽提高几分音量,又惊又怒喊道, “娘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沐雪苒直接一把拍开他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夫君纳美妾,为妻养面首, 这样不是正正好么?我们今后各玩各的,这样才能算的上般配夫妻呢!”
说完,便打算不顾礼节, 直接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大人,民妇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改日您记得将这牡丹和挑选好的小郎君一块送来。 ”然后,欠身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越良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沐雪苒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于是众人只听见越良泽软下声音哄道:“娘子, 你别生气,这牡丹长得粗鄙不堪, 不及你万分之一,为夫绝对不会纳她入俯的! ”
粗鄙不堪的牡丹,顿时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越良泽说完,顺势抬头看向上方的林茂泽,说道:“林大人,你也瞧见了,楚某既没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我家夫人善妒,怕是容不下美妾,这美人还是请大人自行享用吧。”
林茂泽干笑一声,“哈哈···是本官考虑不周了,楚夫人,楚公子莫要见怪。”
他也是真没想到,这楚云峥看着挺聪慧明断的,没想到倒是个惧内的。
站在中央的牡丹心中满是不甘, 她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上前跪到沐雪苒的脚边,抓住她的裙摆哀求道:“楚夫人…求您慈悲,收留收留牡丹吧,哪怕只是做夫人身边的一介婢女,牡丹也心甘情愿, 还望夫人开恩…”
婢女 这牡丹见这楚云峥一面, 就爱得不可自拔了?她不理解-- 但尊重。
这么一个大美人苦苦哀求,也不知道这楚云峥有没有动恻隐之心。
于是她试探性的问问看,他有没有改变主意: 夫君,你确定不留下这牡丹姑娘嘛?我可没有逼你。 ”
死男人,不要把锅甩她身上呀,这里妒忌的女人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要人命。
越良泽眯着眼, 看着眼前举棋不定的人, 继续回道: 娘子不必试探, 为夫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心中只有夫人一人,绝不可能再纳妾室。”
说完,他抬起左手,猛地用力一扯,只听 “嘶” 的一声,沐雪苒被牡丹抓着的裙摆瞬间被撕裂了一截。
“娘子,你的裙摆脏了,为夫帮你撕了它。”
那语气轻柔,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牡丹,牡丹也从越良泽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仿佛他是在说, 要亲手撕碎自己,就像这裙摆一般, 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敢上前。
这时,越良泽吩咐知青:“你们二人先送娘子回去休息吧。”
知青和知画立刻上前,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公子。”
“民妇告退。 ”说罢,沐雪苒起身,随着二人施施然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