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追回
雨水来得突然而猛烈，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郑雨昕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人行道上，昂贵的礼服下摆早已被雨水浸透，变得沉重不堪。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机械的迈着步子，任凭冰凉的雨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
三小时前，她还坐在慈善晚宴的拍卖会场里，等待贺子阳拍下心仪的卖品。
而现在，她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冲刷的斑驳不堪，睫毛膏晕染成黑色的泪痕挂在脸颊上。
“小姐，需要伞吗？”路边便利店老板探出头来喊道。
郑雨昕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全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快步躲进了一家已经打烊的花店屋檐下。
玻璃橱窗映出她现在的样子，头发紧贴着头皮，礼服皱巴巴的的裹在身上，活像个落汤鸡。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贺子阳，最后一条短信写着：【我知道错了，你接电话，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他为什么在晚宴上说谎？解释他为什么要拿自己当挡箭牌？还是解释他摔碎那些东西时眼里的暴戾？
郑雨昕把手机塞回湿漉漉的手包，喉咙发紧。
她应该哭的，可眼泪像是被这场大雨提前透支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顿痛。
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贺子阳紧绷的侧脸。
他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的袖口还沾着水渍，那是他自己摔碎花瓶时，甩落出来的水。
郑雨昕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但车门打开的声音和极速的脚步声还知道她心跳加速。
“雨昕。”贺子阳的声音比雨水还要冷，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急切。
他陈开一把黑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将伞面完全倾斜向她那边，自己大半个身子立刻被雨水打湿。
“走开。”郑雨昕往墙角缩了缩，声音嘶哑：“我不想看见你。”
贺子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我知道。”他低声说，“但你不能在这里淋雨。”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郑雨昕终于抬头看他，发现他左脸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可能是花瓶碎片留下的，“毕竟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罢了。”
贺子阳的眼神暗了暗，我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对不起。”这三个字轻的几乎被雨声淹没，“我不该摔东西。”
“只是摔东西的问题吗？”郑雨昕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在晚宴里配合你了各种表现，甚至不在乎……”她哽住了，想起了贺子阳看着自己时那个陌生的眼神。
贺子阳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我在乎。”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所以才会失控。”
郑雨昕楞住了，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回答。
“夏晟今天真的让我在那个晚宴里丢尽了脸面。”贺子阳继续说，眼睛直视着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了，可偏偏你还在……”
“你觉得我在添乱。”郑雨昕替他说完，胸口发闷。
贺子阳摇头，伞柄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不，我是在害怕……”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郑雨昕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很难把他和几个小时前那个摔东西的贺子阳联系起来。
商业场上雷厉风行的贺总，此刻像个做错事的男孩一样站在她面前，昂贵的皮鞋泡在水洼里也浑然不知。
“你吓到我了。”郑雨昕最终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恐惧。
贺子阳的眼神骤然变得痛苦，他向前一步，这次坚定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永远不会再有下次。”他承诺道，声音里是郑雨昕从未听过的恳切，“我保证。”
雨势渐小，但两人谁都没有动。
郑雨昕感受着贺子阳掌心的温度，那些愤怒和委屈像雨水一样慢慢渗到地下。
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承诺。
“送我回家吧。”她最终说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贺子阳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伞下，向车子走去。
雨水他们身后汇成细流，冲刷着方才的争吵与误解。
在郑雨昕上车之后，贺子阳在上车的瞬间，表情变得冷漠。
雨水拍打在迈巴赫的车窗上，贺子阳瞄了一眼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定位红点。
他对着后视镜看着自己的表情，在下车之前，他还是满满的一脸讥讽。
调整表情之后，换成了恰到好处的焦急。
在刚才车窗降下时，雨水混合着夜风灌进来，他故意让衬衫领口被打湿，这样看起来更狼狈，更真诚。
在叫郑雨昕的名字时，声音里的颤抖连自己都要信了。
花店屋檐下的郑雨昕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陈开黑色，确保证雨欣能看清他手腕上去年她送的那块手表。
“你不能在这里淋雨。”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这个欲擒故纵的动作快练习过很多次，每次都能让女人心软。
郑雨昕别过脸，但贺子阳看见她喉头滚动了一下，上钩了……
“对不起。”他压低声音，让雨水成为最好的背景，这句话像按下某个开关。
“我在乎，所以才会失控。”完美的台词，既承认错误又把原因归结于太在乎，他看见郑雨昕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雨声渐大，贺子阳借机向前半步，让伞面完全笼罩住她，这个姿势让他后背全湿，但是值得。
他需要郑雨昕闻到她身上那款她最喜欢的木质香水。
直到最后，郑雨昕语气已经软化了三分，贺子阳立刻换上痛苦的表情，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低落，这个角度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迷人。
“送我回家吧。”郑雨昕最终说道，声音轻的像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