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少年声音哽咽，\"我会保护好她。\"
姜母没有立即回应。
她望向窗外，一片梧桐叶正缓缓飘落：\"小宁，你才十八岁。十八岁的誓言能有多重？\"
宁祉煜想说很多。
想说他可以放弃继承权，可以说服父母，可以打赢全国赛证明自己但最终，他只是低下头：\"时间会证明一切。\"
姜母轻轻笑了：\"这话枝枝也常说。\"
她摸了摸胸前的栀子花胸针，\"她很像我，死心眼。认准了就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
护士推门进来：\"602床，周主任找您谈配型结果。\"
谈话被迫中断。
宁祉煜起身告辞，姜母却突然叫住他：\"小宁。\"
少年回头。
\"好好打全国赛。\"
病床上的女人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枝枝说你能赢。\"
走廊长椅上，姜枝像尊雕塑般坐着。
宁祉煜出来时，她立刻站起来，目光在少年脸上搜寻蛛丝马迹。
\"怎么样？\"她轻声问。
宁祉煜勉强扯出个笑容：\"阿姨人很好\"
谎话。姜枝太了解母亲了。
她看向病房，门缝中母亲正被护士推去医生办公室，瘦弱的背影像片随时会飘落的叶子。
\"走吧。\"她突然说。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异常沉默。
宁祉煜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姜枝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间的栀子花发卡随着车身微微晃动。
\"宁祉煜。\"她突然开口，\"如果\"
\"没有如果！\"
少年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吓人。
跑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仪表盘显示心跳120。
他转身抓住姜枝的手腕，\"不要说如果我只爱你，只爱你，我说了我只爱你\"
姜枝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肩膀的颤抖出卖了一切。
宁祉煜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擦她脸上的泪，结果越擦越多。
\"别哭枝枝别哭\"
少年声音带着哭腔，\"我会解决一切，你相信我好不好？\"
姜枝想说相信，想说好，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想起母亲病床下的缴费单，想起宁家书房的分手协议，想起自己藏在抽屉里的旧发卡和发簪太多太多的现实横亘在他们之间，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能跨越的。
回基地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宁祉煜的车开得很慢，像在拖延什么。
最终停在sj大楼前时，夕阳已经西沉，给玻璃幕墙镀上一层血色。
训练室灯亮着，隐约传来技能音效。姜枝解开安全带，突然被宁祉煜拉住。
\"枝枝。\"
少年眼睛红红的，\"全国赛我会赢。赢了之后\"
姜枝轻轻抽回手：\"去训练吧。\"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宁祉煜还站在原地，深蓝色卫衣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训练室出奇地安静。
姜枝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抬头看了一眼，又默契地低下头继续训练。只有林景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被沈烬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领队。\"
商时序突然开口，\"lo吗？\"
姜枝摇头：\"你们练吧。\"
她径直走向办公桌，开始整理资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战术板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耳边嗡嗡作响，只有母亲那句\"十八岁的誓言能有多重\"不断回响。
\"枝姐\"林景悄悄蹭过来，放下一杯热可可，\"你没事吧？\"
姜枝摇头，却瞥见宁祉煜的空座位，少年还没回来。
\"煜宝他\"
林景顺着她目光看去，\"在阳台抽烟。\"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姜枝皱眉。
\"就刚才。\"
林景压低声音，\"存哥给的，说是能冷静。\"
前特种兵谢存会抽烟不奇怪，但宁祉煜姜枝想起少年说过最讨厌烟味。
她猛地站起来，又强迫自己坐回去：\"让他静一静吧。\"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通红的眼睛。
姜枝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胸口的闷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岁，本该在大学校园里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在这里为一段看不到未来的爱情痛苦。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沈烬之的声音：\"elle pleure enre\"（她还在哭？）
林景的回答带着鼻音：\"嗯枝姐从来没这样过\"
姜枝关掉水龙头，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训练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假装专注训练，只有商时序的屏幕显示着游戏暂停界面。
\"我没事。\"对空气说，\"继续训练吧。\"
宁祉煜直到深夜才回来。
姜枝听见隔壁房间的关门声，轻轻放下手中的资料，瑞士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她揉皱又展平无数次。
手机屏幕亮起，是宁祉煜的消息：
【koi】：枝枝睡了吗？
【koi】：[图片]
照片里是少年红肿的右手腕，肌效贴已经撕掉，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
姜枝立刻回复：
【姜枝】：怎么弄的？
【koi】：加练左手太久了，右手不自觉跟着用力
【姜枝】：队医看了吗？
【koi】：看了，说没事~
【koi】：枝枝，明天见好吗？
【koi】：我想你了
最后三个字让姜枝眼眶再次发热。
她看着屏幕，打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个\"嗯\"。
窗外，十月的月亮又大又圆，冷冷地照在两个房间之间，那里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整个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