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宜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却发现陈明睿半躺在床上,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嘴巴微张,虚弱地喃喃着:“妈妈……”

    姜时宜立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或许是最近太累,看错了吧。

    她端起热气腾腾的肉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递给陈明睿。

    终于再次吃到了熟悉的妈妈的味道。

    陈明睿满足地眯起了眼,吃了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那碗肉粥已经见底。

    他舔一舔嘴角,再次开口:“妈妈,我还要。”

    姜时宜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还记得以前陈明睿生病的时候,基本都没什么食欲,这次却吃得格外多。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小肚子,担忧地道:“不可以吃太撑哦。”

    陈明睿脸色一僵,紧接着撒娇说:“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姜时宜没办法,只好再去装了一碗。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恪这一年来虐待了陈明睿,没让他吃饱过。

    但是,想到陈氏集团家大业大的,姜时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陈明睿太久没有享受过妈妈的照顾,一不小心居然得意忘了形,接着又说。

    “我想听故事了。”

    以前,妈妈总是会把他抱在怀里,一边给他讲故事,一边哄他睡觉。

    姜时宜皱了皱眉。

    “这里没有故事书。”

    “没关系,我带了。”

    陈明睿期待地看向陈恪,紧接着,他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彩绘的童话故事。

    姜时宜接过后,看见上面的折痕,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这些都是她曾经一点点用心做下的笔记。

    “妈妈……”

    衣袖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姜时宜一低头,就对上陈明睿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面填满了渴望和祈求。

    她的心中蓦地一软。

    姜时宜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本故事书,低低地念了起来。

    算了,就这一次吧。

    房间里回荡着女子温柔的声音。

    陈明睿缓缓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妈妈,我要揉小肚子。”

    他喃喃地说着。

    这是陈明睿睡觉前一直以来的习惯,姜时宜也十分熟练地往被子里摸。

    陈恪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原本心情还很不错。

    看见这一幕,他的瞳孔微缩,连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

    然而,下一秒。

    姜时宜已经摸进了被子,手心贴着陈明睿的小肚子,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劲。

    和柔软的皮肤不同,似乎有什么东西贴在衣服上硌得慌。

    姜时宜疑惑地皱了皱眉,忍不住伸手拿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发烫的暖宝宝。

    姜时宜愣了一下,陈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医生说明睿需要出汗,我就给他放了些暖宝宝。”

    与此同时。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陈明睿瞬间被吓醒,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姜时宜。

    “对,是医生叔叔说的。”

    姜时宜目光微深,心中那股不对劲越来越强烈。

    他们大概忘记了自己是学心理专业的,小孩子的心思根本瞒不住。

    姜时宜一眼就发现了陈明睿的心虚,显然是有事在瞒着自己。

    “明睿吃的是什么退烧药?”

    她的神色莫名,突然问了一句。

    陈恪担心陈明睿说错话,抢先一步回答:“就普通的退烧药片。”

    “哗啦啦——”

    姜时宜突然站起身,松开手,脆弱的瓷碗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两半。

    “明睿生病从来不吃药片,只喝冲剂,而且还必须配备山楂糖。”

    结婚七年,她曾经无数个夜晚照顾生病的陈明睿,早就熟悉了他的喜好和习性。

    讽刺的是这种时候,陈恪一般都在忙着工作或者陪沈清雪。

    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时宜向前一步,掀开了陈明睿盖在身上厚厚的被子,果不其然,底下是一块发热的毯子,还有几个暖水袋。

    难怪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还那么烫。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眼看着计划已经败露,陈恪脸上浮现一抹慌乱,连忙向前两步,沉声道:

    “时宜,你听我解释……”

    姜时宜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比,红唇轻启,一字一句。

    “陈恪,耍我很好玩吗?”

    她放弃了艺术展,焦急地赶过来,看见陈明睿生病,心中既紧张又担心,给他喂粥,讲故事……

    结果呢?

    小孩子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姜时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心凉无比。

    陈恪对上她那一双冰冷,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睛,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

    心底升起一股剧烈的恐慌。

    “不是的,时宜,我没有要耍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记起来,我们过去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

    “幸福?”

    姜时宜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到底是谁幸福了?

    她看向陈恪,冷冷地说:“你是想让我回到过去,给你们父子俩做牛做马,还得不到一点好脸色的日子?”

    姜时宜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回去了!”

    这一年以来,她离开了父子俩后,才终于体验到了为自己而活的感觉。

    从前在陈家的那些日子,她没有半分留恋,只想赶紧远离。

    陈恪的脸一点点白了下来,嘴唇动了动,终于把埋在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

    “姜时宜,你不爱我了吗?”

    姜时宜离开的一年里,他才知道原来对方为自己付出过那么多。

    从少女时期的爱慕,到结婚后为他洗手作羹汤,操持家中大小事务,那么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陈恪的心中还抱有一丝丝希望。

    或许,时宜只是在闹脾气,等着他服软妥协,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

    然而。

    姜时宜神色平静,看向陈恪的眼底没有半分波澜,淡淡道。

    “不爱。”

    她曾经将一片真心交给眼前人,却被伤得遍体鳞伤,从今往后,她只会爱自己。

    简简单单的“不爱”两个字,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口。

    陈恪瞳孔微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姜时宜,脸上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