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奥天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像煮熟的虾子,连耳根都透着粉色。“姐……姐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忙摆手否认,但那慌乱的神情,反而更像是坐实了林惠茵的猜测。
“还嘴硬!”林惠茵轻笑出声,心情大好,“好啦好啦,姐姐不逗你了。不过,奥天,这件事可事关你的前程,谁都不能替你做主。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不要将来后悔。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姐姐也支持你。”
“谢谢姐姐!”闻奥天见她松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林惠茵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眉宇间又染上了几分倦意。“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实在太累了,得赶紧去卸妆睡觉了!”她说着,便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姐姐!”见林惠茵要走,闻奥天忙又叫住了她,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又怎么啦?我的大少爷!”林惠茵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回过头,眼角眉梢都写着“我很困,想睡觉”。
“姐姐,你……你晚饭还没吃呢!”闻奥天有些局促地说道,指了指不远处的餐厅方向,“你不能总是不吃晚饭啊!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的。你看你都瘦了。”
林惠茵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哎呀,我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最近在准备一部新戏,角色要求比较清瘦,正好需要保持身材,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可是……可是……”闻奥天似乎还想说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声音也低了下去,“我都……我都给姐姐做好饭了。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还有松鼠鳜鱼……”
“啊?”林惠茵这下是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聪慧过人,但厨艺这方面,她还真没见识过。不过,此刻她实在是太困了,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回过身,对着闻奥天摆了摆手,语气虽然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心意我领了,奥天。但我现在真的只想睡觉。我要自律,保持最好的状态投入工作,可别拿美食来诱惑我哦!那些菜,你自己吃吧,或者留到明天早上。”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砰——”
卧室的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客厅明亮的灯光,也隔绝了闻奥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走向餐厅。
巨大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七八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每一道都是林惠茵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泛着诱人的油光,松鼠鳜鱼造型别致,香气扑鼻,还有清炒时蔬、莲藕排骨汤……都是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对照着食谱,精心烹制出来的。
此刻,这些精心准备的美食,却只有他一个人品尝。
闻奥天拉开椅子,默默地坐下。暖黄色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孤独的身影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很长。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慢慢地放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一如往昔。只是,分享美食的那个人不在,再美味的佳肴,似乎也品尝不出最初的喜悦与满足了。
整个餐厅里,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以及少年无声的咀嚼。那份热闹的期盼落空后,只剩下满室的落寞与寂静,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无边无际。
那年,闻奥天二十一岁。时光在他身上似乎流逝得格外缓慢,让他比同龄人晚了整整三年才踏入大学的门槛。这并非他愚钝,而是命运的播弄。
年幼时,父母忙于在商海中搏杀,白手起家,创办如今已然声名鹊起的闻氏集团,对他和弟弟闻子骄几乎是放养状态,根本无暇管教。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大半是在形形色色的寄宿学校中度过的,孤独如同甩不掉的影子,刻入骨髓。
直到高中,他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奇迹般地考上了a城最好的重点高中。那时,父母的事业初具规模,也终于想起这个被他们遗忘在角落的长子,几番辗转,才将他托付给了在a城娱乐圈已是天后存在的林惠茵。
林惠茵与闻家父母略有旧交,看在往日情分上,便收留了这个名义上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让他寄住在家中。
林惠茵对他,谈不上多亲近,也算不上苛待。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忙得脚不沾地,对闻奥天这个突然闯入生活的少年,更多的是一种客气的疏离。
因此,当闻奥天高考结束,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自己想留在a城时,她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说:“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就好。”她从未想过,这个决定对闻奥天而言,重若千钧。
而变故却发生在一个深夜……
闻家父母的事业早已如日中天,稳定了下来。他们终于有时间“关心”儿子的前程了。
闻妈妈不知从哪位“权威”的升学指导老师那里听说了某国外顶尖大学的种种好处,又得知闻奥天的分数绰绰有余,当即便热血上头。在一个闻奥天早已熟睡的深夜,她偷偷登录了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大笔一挥,将闻奥天精心挑选的a城大学,改成了那所远在重洋之外的名校。
当录取通知书如同晴天霹雳般砸到闻奥天头上时,他整个人都懵了。那张印着陌生校徽和外文的纸张,在他眼中冰冷得像一块墓碑。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向林惠茵求助。
“姐姐!姐姐你看!这不是我报的学校!”他抓着通知书,冲进林惠茵的书房,声音因为焦急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林惠茵正对着镜子试戴品牌方送来的最新款珠宝,闻言,漫不经心地接过通知书扫了一眼,随即轻描淡写地笑道:“天呐!奥天,你这孩子,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可是世界排名前几的大学,我当年想考都没考上呢!你妈妈这是给你铺了条金光大道啊!”
闻奥天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看着林惠茵脸上那副“你赚大了”的表情,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他漠然了,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他的亲弟弟闻子骄,那个他从小到大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弟弟,却因为分数刚刚好够,上了a城一所不错的大学,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座城市。
离闻奥天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闻家父母特意在a城最豪华的酒店订了个包间,为他践行。美其名曰“欢送晚宴”,在闻奥天看来,却更像是一场公开处刑。
水晶吊灯散发着奢华而冰冷的光芒,映照着包间内每个人的脸。闻妈妈容光焕发,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与骄傲:“惠茵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奥天这孩子,多亏了你这几年的照顾,才能这么争气,考上这么好的大学!等他将来学成归来,一定前途无量!”
闻爸爸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奥天,到了国外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你妈妈和你林姐姐的一片苦心。”
林惠茵端着酒杯,得体地微笑着:“闻董、闻夫人客气了,奥天这孩子本身就聪明,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能去这样的名校深造,的,是他努力的成果。”
闻奥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手中的筷子仿佛有千斤重。他几乎没有动过面前精致的菜肴,只是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闻子骄。
那个比他小3岁却同时考上大学的,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面容的少年,此刻正有些拘谨地埋头吃着东西,对周遭暗流涌动的气氛毫无察觉。
“凭什么?”闻奥天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着,血液在血管里愤怒地奔涌,“凭什么你就这么巧,刚好就能留在a城?凭什么我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就被他们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他看着父母脸上那刺眼的笑容,看着他们对闻子骄偶尔投去的温和目光,一种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嫉妒与不甘,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这个生下来就没见过几次的弟弟,此刻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血肉里。
就在包间内气氛热烈(对某些人而言)之际,林惠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略带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什么?韩束又作妖了?”林惠茵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平日里慵懒的语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职业警觉,“在微博发煽情小作文内涵我?说我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呵,他可真会给自己加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