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喊出全名后,想到朱绍全都是称呼的公子,便急忙改了口。

    “原来那位公子是叫做徐年吗?好名字。”

    朱绍全先是感慨了一句。

    程伯舟听不出这平平无奇的名字有哪里好,但总之他知道没自己去反驳的份儿。

    然后这位朱少就有些疑惑了:“我还想问问程兄你呢,想着你既然是他的朋友,能和我说说他是什么来头,结果你这倒好,反过来问我?”

    不是。

    感情这朱少既不知道徐年的名字也不知道来历,就这么恭恭敬敬?

    程伯舟既疑惑但又不想说出实情,告诉朱绍全自己和徐年其实没多少交情算不上什么朋友。

    或者说。

    本来可能有点交情,但在方才商量让座时,已经耗尽了吧。

    “朱少,我和徐公子他……嗯,我和徐公子是打小认识的,已经许久没见过了,故而我也不太清楚他的现状。”

    程伯舟只能挑着说。

    从小认识,很多年没见过。

    这也不能算慌话吧。

    朱绍全没有怀疑,他也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压根就不清楚徐年是什么底细,还不是程伯舟说是什么他就听什么。

    可是程伯舟想着从前那个背着捆竹子卖给自己家的瘦小身影,实在是憋得慌。

    忍不住旁敲侧击:“朱少,我这朋友……咳,徐公子他小时候家境不太好,孤儿寡母,他还靠着砍竹子卖给我家补贴家用,怎么如今就功成名就了呢?”

    朱绍全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味道,停下了筷子,微笑着看着程伯舟的眼睛。

    “程兄,你话说到这里,我可算是听出了点意思了。”

    “从前只能卖竹子给你家的砍竹少年,如今许多年不见比你站的更高了。”

    “你这是在……嫉妒吗?”

    嫉妒?

    难道不该有嫉妒吗?

    从前还得仰着程伯舟鼻息的砍竹少年,孤儿寡母犹如泥腿子一般,硬要说有什么机遇,不过是跟个不知道从哪儿游历到村子里的大夫学了点医术而已。

    转眼到如今,在这京城意外重逢。

    曾经泥腿子一样的砍竹少年,却成了高高在上的一方,程伯舟只能抬头仰望。

    俯视变作了仰视。

    这高低的落差,角色的更替,在未调整过来的心态与现实契合之前,产生出来的间隙不正是最容易滋生出嫉妒了吗?

    但是程伯舟却不愿意明说,他就连嫉妒也只能藏在心里,表面上笑着说道:“朱少说笑了,看到儿时的伙伴有所成就,我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是嫉妒呢。”

    朱绍全喝了半碗已经有点冷了的黄瓜芙蓉汤,笑了笑也没非得要去戳穿什么让程伯舟难堪。

    他仅仅只是说道:“我确实是不知道你这位旧友如今有什么成就,但你还记得方才我说过,我和徐公子上次见面的场景,是徐公子在和一位陈公子喝酒吗?”

    程伯舟品出了话里所指:“这位陈公子……地位很高?”

    朱绍全轻声笑道:“大将军府的公子,你说这地位够不够高?”

    这何止是高。

    都已经快到顶了。

    程伯舟的脑海中如有一道惊雷落下,烧焦了所有情绪。

    他再怎么想方设法和京城权贵搭上关系,也未曾敢想过能和大将军府的公子有什么往来。

    结果那个泥腿子一样的砍竹少年,已经能和大将军府的公子一起喝酒了?

    惊雷劈过的脑海犹如沸腾,不断破裂的气泡中迸发出更大的嫉妒,程伯舟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朱绍全在唬他取乐,可是一来没什么必要,二来他看到了九珍楼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