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看看他,并未回应,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祂虔诚的信徒,在半晌的无言过后,祂自顾自地扇动起翅膀,只是还未触及天空,这残缺至极的神灵已经无法维持虚影下去,彻底崩碎。
只有一根鹰羽缓缓飘下,化作一阵光雨没入了阿木尔的体内。
这是真正的长生天之赐。
尽管不足以让黄沙变作绿洲,但大祭司依然知足。
双手平举。
敞开胸怀如拥抱着天地。
轻轻闭上双眼。
“长生天啊,感谢您继续庇护着我们……”
……
“……徐真人久仰了,有幸今日一见,我可算是少了一桩憾事。”
十声久仰,八句半都是客套。
不管是不是真听过遵命大名,先以一个久仰开始问候,总是个不错的开场白。
但是这一声久仰,无论真假,徐年都有点恍然若梦,因为面前这老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焱首辅,是之前在河竹村里的时候,李叔都会拿出来说教的名公巨擘。
这要放在前世,妥妥是能上教科书的大人物,而且还是会被要求熟记生平日期的那一类。
眼下,这么一位生前称公身后树碑立传的老人不仅对徐年说着久仰。
还亲手温酒,为他倒了一杯。
“徐真人愿意出手相助,实乃我大焱之幸,不然要是让魔念荼毒了生灵,我可是愧对陛下,纵然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徐年倒是没被这么夸一句就找不到北了。
偌大一个大焱京城,而且有张首辅在背后谋划,他才不信自己当时若是拒绝出手,那道魔念就能逃出瓮中。
是的,瓮中。
与其说是机缘巧合,阿木尔在最后不甘心唤醒了长生天的残缺神力,不如说是大焱早就已经编撰好了剧本,就等着台上演员各就各位,演这一出大戏了。
徐年甚至觉得大焱和大漠都已经商量好了。
所谓赌上国运的擂台,只不过是个幌子。
张首辅似乎看出了徐年的心思,端起酒盏笑着说道:“要是为了演戏就放出这么一个涉及国运的谎言,还闹腾到天下皆知,有损的可是陛下的威严,这我可担当不起。”
“赌约是真的,不是什么幌子。”
“用不了几日,大漠向我大焱称臣的文书也就送来了。”
“当然了,拔除魔念的打算也是真。”
“只是在真事里面又藏了一件真事而已,不然要是让那些天魔教贼人早早闻到气味过来捣乱,可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了……”
虽然徐年是因为未竟全功的小意外才入局,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配合镇压了魔念,但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了,肩挑着江山社稷的老首辅倒是把前因后果当成了佐酒的故事,和他聊了聊。
大焱和大漠除了明面上的擂台豪赌,并不存在什么背地里的交易。
硬要说有,有的也只是心照不宣的某种默契。
不论是为了信仰还是为了苍生,大祭司都不可能放任天魔侵蚀长生天,而如果说世上还有谁能剥离魔念,坐拥山河社稷主持先贤大阵运转的大焱天子,显然是首要人选。
恰巧,大漠如今面临的困境,最优解也同样在于大焱。
不论是夺回望沙城还是臣服,都能避免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中步入灭亡。
大焱首辅张弘正所做的,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是微不足道,只不过是预先做了点安排,布置好了镇魔司的行动,又从有鹿书院借来了一位手持儒道重宝的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