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缓冲。

    以至于胥华呈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大难不死的欣喜。

    立刻又跌进了深渊。

    “……其实是我完完全全没想要放过你,你明白吧?”

    张天天还在笑。

    那张脸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

    但在胥华呈的眼里,却又是那么令人厌恶。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

    还说他明白?

    他应该明白什么啊!

    “我刚刚在骗你呀。”

    “解不了毒,是在骗你。”

    “想放过你,也是在骗你。”

    “这很难理解吗?”

    张天天逐字逐句耐心解释。

    逐渐收敛起笑容。

    平静而又冷漠地看着生机从胥华呈的体内流逝。

    即将流尽。

    “我明明说过,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怎么会觉得搬出大皇子会有用呢?

    “你……你——”

    黑色的血从口鼻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胥华呈你来你去也没你出个后文,但他却依然不愿意就这样死掉。

    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望向了谢彬堂。

    “谢三爷!救、救我……您想想,我死在谢家门前,大皇子他……他会怎么想?”

    大皇子会怎么想?

    说实话。

    谢彬堂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完全相信胥华呈说的就是真的,将死之人语出惊人说的就一定是真相吗?但如果从头选一次,他压根就不想面对这么一个捅破了天的难题。

    可是远在京城的大皇子会怎么想尚未可知,但近在眼前的某位道门大真人是什么态度却一目了然。

    大皇子这三字从胥华呈的嘴里说出来,在谢彬堂的耳朵里犹如一道惊雷,可是徐年从始至终流露出的情绪,除了些许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再就是……厌恶。

    对那位大皇子的厌恶。

    所以,尽管谢彬堂是有些动摇,有些摇摆不定首鼠两端,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胥华呈向他求救,是以为在这天水城里谢三爷保得下自己,可是他却相当清楚,有徐年在这里看着,他其实压根就没有做选择的机会。

    是杀了胥华呈,后果未知,还是放了胥华呈,无事发生。

    如何选,只有张天天一人能够决断。

    但是张天天的选择,在她昨天离开京城时就已经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不,应该说,早在胥华呈把那一剂假药卖给张天天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只不过,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饮一啄究竟是来自何处,还以为是侠义心肠见了不平事,拔刀只为了除恶扬善。

    “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从那场饥荒中既不幸又侥幸地活下来后,胥华呈就极其怕死,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

    只是,沸血散的毒仅凭一个不甘心可解不了。

    在被死亡吞没的最后时刻,胥华呈不知是在人生走马灯中回忆起了什么,还是灵光一闪看出了蹊跷。

    他忽然说道:“你……你在骗我!你不是因为那些哑菜才要杀我,对不对?”

    张天天略微有点意外,胥华呈在这最后关头竟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笑着,似是大方地点了点头:“没错,就算西丰楼只是个正经的食楼,就算你胥华呈在这天水城里是个大善人,我照样会要你死。”

    “为……为什么?能不能让我死、死个明白……”

    血都快要流干了。

    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怕死的胥华呈不再抗拒死亡,仅仅是想死个明白而已,他不是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张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