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想的太浅了。

    谢彬堂想的更深一些,考虑的更多。

    所以想不明白。

    收养孤儿,然后再暗中卖掉。

    这种践踏着人性的残忍生意,如果不是有丰厚的利润,哪会有人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可是再如何暴利。

    受限于体量和规模,一个育婴堂能卖出多少?一个西丰楼又买的下多少?

    相较于泱泱大焱,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大皇子就算还没坐拥天下,那也是大焱皇子,含着天底下最大的金汤匙出生,当真会差这点银两?

    还是说……

    在黑暗之中,还有更多的育婴堂,更多的西丰楼,没有露出来呢?

    尽管人证物证都已经有了,互相佐证毫无疑点,指向的结果似乎清晰明了,但他却始终觉得这事哪儿都透露着邪门,好似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暴雨。

    在河面掀起涟漪。

    让路上布满泥泞。

    他沉吟了片刻,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窦舵主,你和那位大皇子间的交易……漕帮,知情吗?”

    “当然知道啊,帮主还让我对这门生意多上些心,漕帮要是能和大皇子搭上线,这是大好事,我算是是咱们帮里的大功臣。”

    窦江流提及此事,神情之中还有几分得意。

    看得出来,这位天水城分舵舵主对漕帮不说什么死后当结草,那至少在生前是与有荣焉,很乐意成为漕帮的功臣。

    谢彬堂皱紧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块了。

    过了数个呼吸。

    他没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徐年和张天天要问他什么,显然也不必当着窦江流的面,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谢三爷,你这就走了吗?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会让他们放我出去的吧?”

    对于窦江流的求生欲,谢彬堂只是在房门合上前,淡淡地留下一句。

    “嗯,窦舵主你放心,我们谢家和漕帮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走出了西丰楼里用来关人的仓库。

    张天天轻声笑道:“那位窦舵主,似乎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窦江流草莽出身,确实是有些……耿直,不过他能坐到漕帮舵主的位置上也不会是个傻子,多半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谢彬堂摇了摇头说道,明明已经水落石出,可是他的眉头始终皱着难以舒缓。

    他沉吟片刻,问道:“徐真人,这窦江流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徐年反问道:“谢三爷这是要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为他求个情吗?”

    谢彬堂又摇了摇头:“非是如此,如果徐真人要放了他,那就当我没问,但如果徐真人要他死,他毕竟是漕帮的舵主,徐真人或许是不怕,但如果被漕帮记恨上,难免也是件麻烦事。”

    徐年看了谢彬堂一眼,这明显是有后文没说:“所以谢三爷有什么提议?”

    “所以,如果徐真人不介意,就让我来杀了他吧,漕帮因此而有什么怨恨,也只会记在我们谢家头上,不会给徐真人带来麻烦。”

    这么多年的交情,谢彬堂开口不是为窦江流求情,而是想要亲手送他上路。

    这可真是,动人肺腑……

    ……

    西丰楼仓库里的房间,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关人,只不过如今关在里面的人变了。

    徐年三人走了后,窦江流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就如谢彬堂说的那样。

    他虽然是草莽出身加入了漕帮,但能坐到舵主的位置上,又怎么可能只是个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