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以身相许

    云为泽轻嗯,散漫地往粗壮的树干上倚靠,“晚晚,你知道了。”

    他想了几日,终觉不妥。

    帝隐要追妻,他做什么要帮着,推开自家的弟子。

    江献晚若对他有情,哪里会等到现在?

    “嗯。”

    江献晚很轻易的明白南帝尊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帝隐化身景长老,其中,云为泽定然知晓。

    就算北帝尊不会明说他俩的关系,南帝尊心若海深,又怎能猜不出。

    云为泽看着少女轻轻攥起的指尖,和并不能称的上开心的神色,轻笑道:“他活该。”

    他轻轻弹指,玉瓶漂浮,去接滴落的水珠。

    过了片刻,云为泽看了一眼,转手给了江献晚,“晚晚,我欠他的人情,顺手替我还给他。”

    江献晚很聪明,“景长老?”

    反正不会是妖帝……

    云为泽先是错愕,随即笑的胸腔震动,“他告诉你他是景长老?”

    帝隐,字景行。

    江献晚无奈摊手,“他说是就是吧。”

    “是。”云为泽颔首,手肘抵着膝头,屈指撑着下颌,话音又是一转,“奶酪还有吗?”

    “有。”

    云为泽毫不客气收起来,慢悠悠的掏出一个比方才略大的玉瓶,再次接起了灵泽之露。

    江献晚这会可谓是坐立难安,手痒难耐。

    面无表情地盯着一滴一滴落入瓶中的灵泽之露,眼冒精光,蠢蠢欲动!

    请问在座。

    如何才能让尊贵的南帝尊施舍一二?

    江献晚念头百转之际,眼前递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掌中攥着玉瓶。

    她猝然掀起睫毛,“帝尊?”

    云为泽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随手塞她手中,“算奶酪的回礼?”

    他帝隐有帝休之果,他灵泽之露也不差。

    江献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有什么反应,错愕地攥着手中比方才那瓶多了不少灵泽之露的玉瓶。

    她什么法子都还没来的及细想,来得及实施,云为泽就这么送到眼前了?

    江献晚百思不得其解,“灵泽之露贵重,帝尊为何给弟子?”

    “它贵重,你便不贵重了?”

    云为泽侧目看来,眸光敛谧,嗓音轻若飞絮,却又清晰的落在耳边。

    江献晚愣了愣,有些恍惚。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刹那间窜上心头。

    除了寥寥几人,云为泽是第一个觉得她贵重的人。

    她攥紧玉瓶,眼底茫然的薄雾顷刻散尽,弯唇轻笑,“帝尊,您很好,多谢。”

    原来,也会有这么一个并不相熟的人肯定她是重要的。

    再次被发了好人卡的南境帝尊浅笑,指尖一下没一下轻点在膝头,“既如此,你当如何回报我的好?”

    这个问题,倒难住她了。

    南帝尊什么好东西没有,修为,金钱,地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江献晚垂眸思索,云为泽也不催她,对接下来的回答,颇为期待。

    许久之后。

    细微的声音试探着砸在耳畔。

    云为泽蓦地侧颈,那双如海静谧的双眸不可遏制的掀起一阵激越的波澜。

    僵硬住的指尖洒了酒也不知道,震颤的眼瞳映着少女清澈的眸子。

    江献晚尴尬地挠挠脸,“啊哈哈。”

    不然,他为何让她进他的识海,还把这么多的灵泽之露给了他。

    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明确的说……是琉璃玉骨。

    江献晚瞳孔深处有浅淡的黯淡一闪而逝。

    琉璃玉骨,真是助修士无痛飞升的好东西啊。

    “……咳。”云为泽后知后觉呛了一下,指腹擦过唇角,“晚晚啊。”

    小丫头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便以身相许好了。”

    江献晚这一许,绝想不到,从云为泽识海出来时,脚步虚浮,视线模糊。

    的亏她酒量不错,火拼了五坛,撂翻了南帝尊。

    景长老要检查她的剑法,她可没忘。

    江献晚脚步虚浮进了水榭,更没忘记将灵泽之露给景长老。

    “帝尊命弟子带给景长老的。”

    帝隐雪袍堆叠,如月下玉昙,端坐于凉亭之下。

    一手执卷,没看搁在桌上的玉瓶,雪水洗过般的眸子落在一身酒气的少女身上。

    不仅仅是酒气,还有云为泽的灵泽气息,很浓。

    “喝酒了?”

    他语气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献晚眼尾浸着一抹缱绻的绯色,双眸雾气萦绕,嗓音因酒意带着几分温软,还算冷静,“嗯,喝了些。”

    当然,忽略微微涣散的瞳孔。

    “我去练……”

    江献晚头一昏,踉跄着退后两步。

    她酒量向来不错,然云为泽准备的酒太烈,饶是用灵力逼出许多,仍止不住眩晕。

    后劲涌上头,面前的人重影晃动不休。

    甚至听不清景长老在说什么,如雾里探花,又好似穿过峰峦叠嶂。

    江献晚盘膝坐在紫竹下,长卷的睫毛垂落,周身灵力涌动,竹叶渐渐落了满身。

    帝隐静静地站着,半张脸掩在竹影之中,指节蜷了松,松了蜷。

    她身上这般浓郁纯净的灵泽之气,不可能是饮了灵泽之露。

    只有一种可能。

    江献晚进了云为泽的识海。

    识海。

    帝隐忽而闭目。

    生出,将人带走,藏起来的心思。

    隐约明白,江献晚为何不愿留在万古宗,为何不愿留在巫云殿,为何毅然决然的……丢下他。

    他通过灵幕,如何看不出离了万古宗,离了北境,她反而过的更好。

    如困鸟出笼,逃出生天。

    褪下面具的江献晚,耀眼无比。

    哪怕她的容貌是现在这样一种模样,却能拥有疼她护她,那么多喜欢亲近她的人。

    他自问,这些,在万古宗,他都能给江献晚吗?

    帝隐睫毛陡然一掀。

    不知不觉,他竟早已将一个从始至终只把这场情事当作利益交换的少女放在了心底。

    现在,算不算晚。

    他的人,不想云为泽来护。

    他想,愿意,做江献晚展翅飞翔的羽翼。

    江献晚没想到,这一坐,再睁眼,水榭流逝已是七日。

    自虚无中抽身,对上一双恨不得戳在脸上,睁的滚圆的鱼眼,吓得一哆嗦,“你怎么出来了?”

    龙鲤一甩尾巴,委屈无比,“你入定了七日,答应我的冻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