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这般成竹在胸的模样，陈氏暗自垂眸，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叹息。
“你若真想好了，娘便放心了，只是往后的日子，不比在府上…”
“夫人，敬国公世子夫人来了。”
丫鬟进来禀报，打断了陈氏的话。
陈氏眉头紧锁，朝着门外眺望一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娘，咱们也去看看吧。”白珍珍戴上最后一只珠钗，面带笑容，走上前去扶住陈氏的胳膊。
“珍珍…”
陈氏抬起头，朝着白珍珍看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总觉得女儿从珏山园林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似从前那般乖顺，倒极有主意。
白珍珍淡笑一声，“娘亲，姑母已经被平王厌弃了，林清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女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完这话，白珍珍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依附于平王府，仰仗林清浅鼻息活着的废物了。
“快些，赶紧把东西都抬进来！”
世子夫人站在将军府的宅院内，焦急地吩咐着身后抬聘礼的小厮。
虽是四月，空气里带着凉风，但此刻的世子夫人，却热得不行。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心底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不知世子夫人到访，妾有失远迎。”
陈氏的声音自院内传来。
世子夫人忙抬头看去，见陈氏眼中的红肿，世子夫人脸上的笑容垮了垮。
“不妨事…”世子夫人讪笑一声，“原本就是我不请自来，还望夫人别怪罪。”
白珍珍上前一步，温顺行了一礼，“外头热，夫人到屋里来吧。”
见白珍珍面上毫无芥蒂，世子夫人这才安心些，连忙点头，带着仆从走进前厅。
陈氏这才瞧见院子里的木箱，粗略看了一眼，竟有数十箱。
瞧见陈氏盯着那木箱看，世子夫人身后的嬷嬷感叹一声：“按理来说，迎娶将军之女要备三十六抬聘礼，但咱们夫人是真心喜欢白小姐，这才用了八十抬。”
那嬷嬷原本是好意，只是这话听在陈氏耳朵中，却像是在炫耀。
陈氏抿嘴轻哼一声，“敬国公府门楣虽高，但珍珍也是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哪家爹娘甘心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当平妻。”
说到伤心处，陈氏又落下几滴泪来。
“多嘴！”世子夫人瞪了那嬷嬷一眼，连忙走上前，赔笑道，“您放心，珍珍嫁进府后，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那林清浅，是陛下逼着青鹤娶的，青鹤都没碰过她，咱们珍珍和青鹤是有真感情的，等时机到了，我一定让青鹤休了林清浅那个贱丫头！”
听到“没碰过”三个字时，陈氏暗自皱眉。
那是叶青鹤不想碰吗，分明是他不举。
再说了，这门亲事是如何促成的，将军府岂会不知？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世子夫人慌乱地拍了下嘴。
白珍珍倒了杯茶，莲步轻移到世子夫人身前，将那茶奉上去，“夫人喝杯茶吧，珍珍心悦青鹤哥哥，珍珍甘愿做平妻。”
此话一出，世子夫人瞬时眉开眼笑。
她一把拉起白珍珍的手，眼底的欣喜做不了假，“好孩子，等你嫁入敬国公府，伯母一定不亏待你。”
世子夫人如是说着，又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摘了下来，二话不说套在了白珍珍手上。
“这镯子原本想等到你和青鹤大婚那日给你的，如今也差不了几天，你安心戴着吧。”
瞧见手腕上那通体翠绿的镯子，白珍珍难掩笑意。
待世子夫人离开后，陈氏这才长叹一声。
“娘，你瞧瞧世子夫人多看重我，等我入府，一定给林清浅好看。”
看着那满箱子的珠宝，陈氏却高兴不起来，不过皇命难违，这婚事是过了明路的，就算世子夫人不来下聘，白珍珍也是要嫁入敬国公府的。
如此看来，敬国公府倒真的看重自己的女儿。
……
夜色沉沉，月光朦胧。
林歌背对着张守瑾，静静躺在榻上，却难以入睡。
院内一片寂静，屋中只能听到两道轻微的呼吸声。
“歌儿，我知道你还没睡。”
张守瑾忽然出声，抬起手朝林歌探去。
后者却将锦被拢高了几分，暗自往榻里缩了缩。
见她如此抗拒，张守瑾眉头紧锁，扬在半空的手格外尴尬。
“你放心，我绝不会纳周锦为妾的，明日我就把他们赶走。”
“我同周锦不过是儿时玩伴，自从跌入湖中伤了神智，在我的印象中，周锦再也没来过了，刘碧桃甚至将那门亲事强行安在张守志身上，若不是张守志太顽劣，周锦怕是会嫁给他。”
张守瑾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枕边人却没什么动静。
见林歌迟迟不语，张守瑾叹息一声，翻身平躺在榻上，瞧见床幔上高高挂起的鸳鸯香囊，暗自神伤。
那香囊是林歌从珏山园林回来后亲手绣的，寓意两人情意绵绵，香囊里放着安神的百合，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他却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皇帝的圣旨传来了芳华园。
谁也没想到，今年的状元郎竟然被封了四品翰林。
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册封！
京城的大小官员得知这事后，纷纷来芳华园贺喜。
“张大人年纪轻轻便得陛下看重，可谓是前途无量呀！”
“是啊，我记得上一任状元，就是被封了六品通判，甚至没有留任京中，张大人乃不世之材，难怪这般得陛下看中。”
面对众人的赞叹，张守瑾但笑不语，从容地回着礼。
目光却四处打量，仍旧没瞧见林歌的身影，方才吕安瑶来找她，林歌借故离开了前厅，不知所踪。
这份荣耀，明明也属于她。
连廊里，周锦两只手扒着那粗壮的柱子，偷偷朝院中张望，她出身乡野，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县令，哪瞧见过这般场景。
不过看着那些身穿官服的人都在向张守瑾贺喜，态度又十分恭谦，周锦也能察觉出来，瑾哥哥被封了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