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报官,你们是理亏不敢么?”阿诺单手叉腰,一点没有胆怯。
沈棠雪补充道,“我听说靖安侯府的世子最是护短,也听闻侯夫人最明事理。……”
“既然你们二位凭衣冠断人品德高低贵贱,那咱们就到盛天府去,把侯夫人和世子都请过来评个是非曲直!”
“你,你说谁不敢呢?!”秋萍与阿诺大眼瞪小眼,看似理直气壮,实则暗暗心虚不已。
就连靠在她怀里的温梨这会儿都忍不住暗暗心慌了。
“那你快去报啊。”阿诺催着掌柜的道,“这里离衙署也不算太远,街面上还有巡逻的官差,说不定掌柜的出门喊了一嗓子,官差就来了。”
秋萍的脸都绿了:“……”
掌柜的也成功的骑虎难下。
温梨见情况不妙,偷偷用手肘碰了一下秋萍。
她偷偷跑出来还能解释,要是跟人闹起来,还闹到公堂去,江淮衣那里可就不好遮掩了。
秋萍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违逆温梨的意思。
哼了一声,说道:“我们侯府的夫人和世子自有大事要忙,哪里有空理会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
“今日之事就罢了,我家姑娘身子不好,我还要送她回府休养。”
说着,生怕自己的气势矮人一截,又喊了掌柜的一声,说道,“掌柜的,你们做生意的人,自己可要擦亮眼睛,别什么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都往里放。”
“像这种乡下人,连根像样的银簪子都买不起,这次没偷不代表下次也不会偷。你可要小心着点。”
“而且,也不是每一回都能像这次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我家姑娘这样仗义执言的人,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秋萍说话极尽刻薄,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怂了。
早在她说要回府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攻守易型了。
阿诺嗤笑道:“理亏就承认理亏,装什么大尾巴狼?赶紧带着你们家体弱多病的姑娘回家吃药去吧,再晚一点我怕她病都痊愈了。”
沈棠雪差点被阿诺逗笑,但还是板起脸说道,“既如此,你们道个歉就可以走了。”
“凭什么让我们道歉?!”秋萍自是不肯,“我家姑娘身子耽误不得,我才不予与你们纠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赶紧滚!”
秋萍骂骂咧咧地,把瘦瘦弱弱的温梨扶着,健步如飞地离开了银楼。
众人都看得分明,温梨自己都能走的。
掌柜的眼见她们主仆二人离开,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位姑娘,你们也赶紧走吧。”
沈棠雪微微颔首,“方才多谢掌柜的回护,下次一定报答,告辞。”
阿诺:回护?哪里来的回护?这掌柜的不是攀高踩低么?
两个人出了银楼,茶棚的摊主又在招手喊她们过去。
阿诺方才在银楼里跟温梨和秋萍主仆俩唇枪舌战了三百回合,这会儿看见茶,口更渴了,便拉着沈棠雪又坐下了。
但这次,茶棚的老板却不肯收钱了,“两位姑娘方才付了钱,茶都没喝,我把茶水给了别人,我再赔你们两碗茶。”
沈棠雪闻言往街对面看去。
巷子里,几个五六岁到七八岁不等的小乞丐,正用自己的破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
她心下有了计较,便没有跟茶棚老板讨价还价。
于是,阿诺心满意足地干了满满一大碗的茶,离开的时候,还是留了六个铜板。
跟人酣畅淋漓地骂了一架,阿诺再也不喊着回家了,逛街都干劲十足。
“姑娘,在那银楼里时,你怎么敢那么笃定地说要报官的?你就不怕那对主仆真报官讹你啊?”
沈棠雪摇摇头,笑道,“我朝有规矩,像她这样的姑娘家,若是要过堂,是需要请家中长辈同往的。”
“那又如何呢?”阿诺不解道。
沈棠雪解释道,“她无父无母,又住在侯府,真要过堂,便要请侯夫人出面了。”
对温梨来说,她在侯府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嫁给江淮衣。
前世把沈芊芊气跳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把沈芊芊赶走,好顺理成章地嫁进侯府当世子夫人,进而成为当家主母。
要是她这会儿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就暴露了自己刁蛮无礼的性格,那她嫁入侯府的梦可就永远都只能是梦了。
像她那样一个投鼠忌器的人,又怎么敢真的报官呢。
阿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们一说报官,她们就灰溜溜跑了,原来还是心虚。”
这么说也没错。
“姑娘,她早晚会知道你是江世子的未婚妻,咱们这样故意下她面子,她会不会记恨你,报复你?”
沈棠雪无所谓地反问道:“你是觉得,不跟她结仇,以后到了侯府,她就能不记恨我了?”
阿诺:“那不可能!她心胸狭隘的很,还自以为是,要是知道姑娘嫁给了世子,不得把姑娘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才怪了。”
“那不就是了。”
如温梨那般的人,就算这一次让着她,由着她欺负,她也只会觉得她们活该被她欺负而已。
她和温梨的战斗,早晚是要面对面的。
不过她并不担心。
靖安侯府这门婚事能助她脱离沈家那个吃人的虎狼窝,而且侯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只要做好媳妇的本份儿,侯夫人也不会为难她。
前世江淮衣要把沈芊芊送家庙时,侯夫人还替她求过情,是沈芊芊自己出言无状、屡次冒犯,把侯夫人气得旧疾复发,才让江淮衣铁了心把她送走的。
她只想拿到母亲的嫁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既不想给谁颜色看、也不想把谁扫地出门,更不肖想着江淮衣的爱。
到时候江淮衣是喜欢温梨还是什么香梨、翠梨、秋月梨的,都与她无关的。只要江淮衣喜欢,她也不介意帮他多纳几个体贴的美人做侍妾。
当然,若是温梨非要犯在她手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一想,沈棠雪的心念越发通达。
“姑娘,您是因为什么事这么高兴?”阿诺都能感觉到自己姑娘的心情明显变的更好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好事。”沈棠雪嘴角一弯,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新月。
此时,刚回侯府的江淮衣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他要是知道未来媳妇还没过门就计划着给他纳妾,只怕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