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是免不了的,但他既然已经把常大夫带来了,今日就必须把阿娘的病先弄清楚。
有些事也只能告诉她老人家了。
“……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千万不要激动。”
“你说吧。”侯夫人语气平静。
江淮衣也没想到侯夫人能这么平和,但一想到她听完可能会情绪激动,就又有点犹豫。
“娘,你……”
“有话就直说,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在干什么?像什么话。”
江淮衣:“……”
“世子若不好开口,就我来说吧。”沈棠雪自告奋勇,“此事说来荒唐,母亲也许不信,但事出紧急而且性命攸关,儿媳不得不僭越了。”
侯夫人抬手打断了她,“阿春都交待了。”
沈棠雪闻言一愣。
“娘?”江淮衣也跟着一怔。
“外面那位你带来的客人,是要给我把脉的吧,让他进来吧。”
侯夫人的态度平静的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江淮衣虽然很意外,但还是把常大夫唤了进来。
“娘,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大夫,姓常,自己开了家药铺,不在官署任职。”
言下之意是,跟朝廷无关。
“嗯,麻烦常大夫了。”
李妈妈搬了椅子过来,常大夫说了声得罪了,便放下药箱上前请脉。
一切脉,原先轻松的神色顿时有些凝滞。
他其实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但侯夫人在侯府多年,察言观色还是有一套的,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稍候。”常大夫说着,作了个揖起身,对江淮衣说道,“世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江淮衣带着他出去。
沈棠雪便主动坐到了床边,“母亲,世子让常大夫过来只是确定一下,应该,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侯夫人静静看着她不语。
沈棠雪顿时觉得压力颇大。
此时外间。
常大夫拉着江淮衣到了僻静处。
“是什么情况?”江淮衣问。
“事情,可能不容乐观。”方才没有显露出情绪的常大夫,被他这么一问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江淮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
“你直说便是。”
“侯夫人所中之毒,起码三到五年,而且是日积月累地持续在下,如今已经毒入脏腑。……”
“可有办法解毒?”
“有。”
常大夫顿了顿,又说道:“可这是慢性毒,而且潜藏至深,如今已经对侯夫人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亏损,各个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衰竭。”
“要将这些陈年旧毒一一拔除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主要的是先保住侯夫人的性命,侯夫人如今已经非常危险了。”
“而且不能让她继续被下毒了,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江淮衣沉吟良久。
“我娘如何续命,需要什么药材,你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弄来。”
常大夫说道,“待会儿我先列个清单,世子将上面的药材凑齐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为侯夫人救治,先把命保住,然后再来慢慢解毒。”
“我知道了,解毒的事就拜托常大夫了。”
江淮衣这人不是个多礼的,但此时对着常大夫却是深深一鞠躬。
常大夫扶住了他,“世子不必如此多礼,若是没有世子,我妻女早已不在人世,我也活不下来。就当是,好人有好报吧。”
江淮衣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们在那边商量,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沈棠雪还是隐约能听见一些话音,只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想来,说的也都是侯夫人的病情。
片刻之后,常大夫就跟着听雨走了,江淮衣自己走了过来。
“娘,常大夫说你现在吃的药不对症,就先不要吃了,他重新给你开个方子。之后可能还需要配合其他的治疗。”
侯夫人嘴角勾起一个笑,“是有人给我下毒了,是么?”
“没有的事,娘你不要多想,常大夫他说有办法给您彻底根治这头疼病。”江淮衣笑着否认。
侯夫人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江淮衣随后又把李妈妈叫过去嘱咐了一番。
之后他便过来跟侯夫人请示,说常大夫的意思是,她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些病气,最好还是先都里外淘换一遍。
侯夫人也同意了。
她随着沈棠雪和江淮衣移步堂屋,听琴陪着李妈妈,把侯夫人卧房里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全部换过,而且每一样都要经过她的手。
如此折腾一番,便已经过了晌午,午饭也是江淮衣和沈棠雪陪着在堂屋里用的。
倚梅园里如此大的动静,也叫三房起了疑心。
“好端端地折腾什么呢?”三夫人听着下人的回话,嘟囔道。
三姑娘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伯母不是病了好几天了么?兴许是想把东西换一换,去不去病气呢?”
自从上次她在女学被人嘲笑之后,最近她是动不动就告假不去了。
三夫人听她这么说,想了想,“你说的也是。这周氏自从我嫁进来她一直就是这么病病歪歪的。”
“前些年我还跟她说,她那个倚梅园风水对她不利,让她跟我换,她又不肯。”
“如果早换了,说不定她就没事儿了。”
这种恬不知耻的说法,也就只有她有脸说的出口了。
当然,三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点点头附和。
“母亲,淡白院那边怎么办啊?温梨那贱人居然连着两三天都不见我。”
三夫人思考片刻,说道:“既然咱们主动,她还给脸不要脸,那就先晾她一晾吧,等她发现自己独木难支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们合作的,不急。”
三姑娘说:“是。”
“还有你,女学那里不能一直这么告假,你去那里是为了得个好名声的,将来才好许人家的。”
“你总这么告假,若是将来结业不能评个乙等以上,那你许人家的时候,是会被人家诟病的。这盛京贵女想嫁的好,哪个不是在女学拿了优秀甲等?”
女学女学,母亲总是提什么女学,她一介庶女,自己当年也没在女学得甲等,不也是嫁到侯府来当三夫人,还差点做了侯夫人了么?
不过话到嘴边,三姑娘也只能讷讷地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