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他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吓到。
不,不是吓到。
清道夫能人辈出,很多人手上血腥无数,他们的眼神也是带着杀气的,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
但是那个女的不是这样,她的目光很冷淡,像在看一块石头。
没有挑衅、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没有任何意义,他并不是被吓到忘记了回应。
他是真的,动不了。
何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一眼,漆黑的眼珠,像是无尽地狱。
他宛如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巨大的、完全无法窥视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感觉是被这样的东西盯上了。
他完全没有办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要不是旁边李茂才喊了自己一声,何江差点被憋死。
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那人……究竟是什么?
“那人有问题?”
南悦看了一眼不做声跟着自己的祝希宁,她不介意和祝希宁组队,祝希宁的能力很有用,人也熟悉。
祝希宁不意外南悦知道自己的异能,毕竟有顾向开,她挠挠脸,“感觉不好。”
南悦心里有数,如果这个人一点问题没有,祝希宁不会把路堵得那么死。
她这样直觉系的清道夫,一般不会一点余地不留。
“上次还说我们差点缘分。”
祝希宁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说着眼睛就去看顾向开,顾向开一个白眼,“疯女人。”
“野狗!”
“野狗怎么了,野狗生存能力比你强。”
“野狗吃屎!”
“……”
一行人在天黑前来到了小镇,森林出去通往小镇的是一座很宽的石桥,足够两辆车齐头并驱。
石桥前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多福小镇。
桥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发白,但是身板挺直,看见他们还招了招手。
等他们过去了,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笑,“你们就是来田野调查的学者吧?还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呢,林子里容易迷路。”
“我叫徐德福,是多福镇的镇长,接下来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你们一路来累了吧,饭菜备好了,吃完饭再送你们去住的地方。”
何江经过路上的时间已经恢复了,现在主动上前和徐德福攀谈,仗着年纪大还让人喊他大哥。
“这些都是我的徒弟,这段时间还请徐老弟多照顾。”
徐德福长相很儒雅,脸上带笑,和何江说着些风土人情。
何江不愧是活了那么久,在见识上比南悦多,比如换成她,她对田野调查和民俗的理解还是停留在课本上,难免有些生硬。
这次任务没有给他们配备手机,他们的身份手表在任务里变成装饰,连时间都看不了。
不过看天色应该是六七点的样子,旁边的村民有的还在翻晒着的谷物,有的在收晾晒的被子。
但只要看到他们都会客气地打招呼。
他们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古色古香,木窗蒙了两层窗纸,透出里面温暖的烛光。
一路走过去,就是非常和谐温馨的傍晚乡村图。
镇里铺路的都是青石砖瓦,走着不太舒服,但是有一股古朴的风韵。
“镇里路窄,下雨容易滑,各位要当心脚下。”
南悦就走在前面,趁机问道,“镇长,想请问下镇里经常来外人吗?”
徐德福扭头看了一眼南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多,镇子不太和外界交流,不过倒是时不时会来和你们一样的学者调研。”
“我们镇子历史很古老,有几百年历史,从清代就有了,所以很有研究价值。”
南悦乖巧地问道,“那祭祀我们需要注意什么吗?”
这位一直都很儒雅的镇长眼中突然散发出一股狂热的光,“祭祀是我们镇最重要的活动,一年一度,是向上天祈求一直庇护我们这几百年的镇子。”
“你们是外人,不用讲究什么,到时候祭祀的时候听我们安排就行。”
徐德福整了整衣服,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温和,“放心,祭祀我们都准备好了,不影响平时的生活。”
“我们会照顾好你们的。”
徐德福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在小镇最上面,是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徐德福介绍是清朝他们镇里一位大儒住的。
“厢房都打扫干净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丫鬟佣人,一共有五间房,需要各位挤一挤。”
“院子配着厨房,柴火我们会送来,饭菜的话就需要各位自己解决。”
“不想生火,镇子里也有一家饭馆,味道还不错。”
“今天给诸位接风,咱们就去饭馆吃,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镇长带着他们七绕八绕,来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饭馆。
饭馆门面大气,两根朱红的柱子还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瓜果饱腹虚晃光阴。
下联是:酒肉穿肠佛留人间。
横批就是饭店的大名:长慈食府。
饭店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身上穿着深色长衫,看到他们笑的和弥勒佛一样。
“哟终于来了,刚刚好!饭菜刚刚好!”
“这是徐友慈,长慈食府的掌柜。”
徐友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脖子上缠着串珠,手腕上也是一百零八子的上等檀香珠串。
“老弟是信佛之人啊。”
何江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徐友慈,两个人站在一起扯些废话,有种不同的油腻。
饭店正中放了两张八仙桌,满满当当两桌子菜都已经摆好盘,散发出浓郁的饭香。
有人咽了口唾沫,他们进入任务身体就会随着任务情况调整,现在的他们真的像奔波了一天的旅人,看到这些饭食都很饿。
但没有人先动,做的任务越多的清道夫身体素质越好,这点饥饿还是可以抵抗的。
“老哥啊,高人啊,老弟今天也和诸位也是有缘。大家别站着啊,坐。”
南悦一直留意着,何江和徐友慈说的佛法很浅显,就是课本上的,但徐友慈却像是被点化一点。
格外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