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的日历被涂涂画画,有时候是笑脸,有时候是一朵下雨的云。
这两个都很好判断心情,但是还有圆圈。
虽然出现的频率不高,可是每个月还是有三四次。
这代表什么?
日历上每天的格子里都有痕迹,照痕迹来看今天是1982年4月2日,周日休息日。
难怪没有上工。
南悦翻着日历,那向光去哪里了?
突然南悦的动作一顿,因为她发现3月30日的时候,格子里画了一个鲜红的x。
南悦看着那个x,下笔很用力,墨迹也有些花,看得出写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
“慧慧!”
南悦回头,一个穿着白花红底衬衣,白色长裙的女人推开了她家的纱门,又急急忙忙关上。
“走了吗?”
南悦露出一个笑,迎了上去,“来了来了,瞧我这记性,一转头就忘记了回屋拿什么东西。”
女人披着头发,带着白色的发卡,“哈哈哈你可真是迷糊,我看是被光哥宠的。”
南悦脸上飞了点红霞,瞥开眼不说话。
“不说了咱走吧,不是说去买风扇嘛,钱我带了,票……”
南悦听明白了,应该是李慧和这人要一起买个电风扇,一人出钱,一人出票。
这个时候买什么东西除了钱都要票,打饭有饭票、菜票,买衣服有布票。
南悦想到之前翻饼干盒里的时候看到的用橡皮筋捆着的票据,旁边单独放着一张购货证。
南悦拿来,果然是台扇购货证。
“‘冬竹’牌合扇购货证,300金属合扇,四档三速摇头台扇,价格120元,每证一台,保修一年。”
南悦收好饼干盒,转身晃了晃,“诺。”
女人脸上爆发出惊喜,“光哥也太厉害了,还真帮你搞来了!”
女人絮絮叨叨拉着南悦就走,南悦出了门左右一看,大家都没有锁门,只是关着纱门挡虫子。
她也就没有锁门,急匆匆跟着女人往外跑。
一路上都有人和她们打招呼,南悦也就知道了女人的名字,黄亚男。
“亚男你慢点,累死我了。”
黄亚男歉意的露出一个笑,“冬竹厂这次就来了两台,我听说除了厂长,那个赵茗茗也搞到了票。”
南悦一边听着黄亚男唠叨,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
曙光橡胶厂占地非常大,生活区在坡上,厂子在坡下,往生活区下坡先路过食堂,然后是操场。
这时候还有男人在操场打球,但是更多人是围在一个角,有两个带帽子的男人摆出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两盏电风扇。
围着看的都是看热闹,没钱也没票。
厂里绿化不错,路上到处都是树,南悦反映了下才意识到背后就是山,他们相当于是在山上。
绿化自然好。
南悦在一棵树地下看到了戴着蓝色工人帽的江司砚。
江司砚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肘间,一条蓝色工装裤,黑色的皮鞋。
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和其他工友聊天。
江司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南悦,他眼睛微微亮了亮,朝南悦不动声色的点了头。
黄亚男一直在注意南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江司砚。
“咦,这不是汤宇吗?”
黄亚男碰了碰南悦的手,“别说,这上了大学的就是帅哈。”
南悦不知道上了大学和帅有什么关系,但是知道了江司砚的身份是厂里新招来的大学生,叫汤宇。
读过书,见过世面,长得帅打扮也洋气,听说家里条件还不错。
目前是厂里的热饽饽。
等南悦两人赶到操场的时候,桌上的电风扇只有一台了。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另一台。
“钟国超已经来了啊。”
黄亚男似乎因为没有第一个买到有些气馁,但很快就打起精神。
“没事,反正他爸是厂长,咱也不能和他抢。”
南悦看着厂长家的公子嘴角抽了抽,对方也看到她,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怎么又是他。
池鹤笑眯眯的看着南悦,原本就因为角色扮演而心情不错,现在心情更好了。
“同志,这是票和钱,这台电风扇我们要了。”
“等等!”
南悦听到熟悉的声音,偏了偏身子让对方挤到自己身边。
“我也要。”
冬竹厂的工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个……同志,只有一台,要不你们商量下谁要?”
黄亚男瞪了一眼赵茗茗,“我们先来的,自然我要。”
此时的祝希宁一头黑长直都没了,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一脸不甘示弱。
“谁说的,你们没到的时候我就来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南悦拉了拉黄亚男,“亚男要不算了。”
一路上黄亚男和南悦的对话来看,李慧的脾气就是温温柔柔的,和谁都不爱起争执。
而她的好友黄亚男则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有什么都挡在李慧前面。
“凭什么!光哥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票。”
祝希宁冷笑,“什么都要靠男人。”
黄亚男毫不示弱,“我看你是没人要嫉妒的吧?”
战火升级,围观群众终于出来拉架,最后因为黄亚男的话有些过火,涉及到了人身攻击不占理,电风扇被赵茗茗拿走了。
黄亚男眼眶都气红了,南悦安慰了她好久,她看了一眼远处的祝希宁,拍拍黄亚男的手。
“我去和她说两句。”
黄亚男委屈,“你别去,她这人不讲理。”
“你刚那话不该说,别到时候她去告状。”
黄亚男一想就蔫了,刚才口不择言就想着戳赵茗茗的痛处,没想着大庭广众下这话破坏团结。
“本来就是,脾气又差长得也丑,厂里没人喜欢她,不就是她爸工伤退了厂里照顾她么。”
“亚男!”
南悦绷起脸,黄亚男就不说话了。
其实一路下来南悦发现了,黄亚男看着性子好强,但是在朋友关系里似乎有些讨好李慧。
南悦朝祝希宁走去,祝希宁抱着电风扇周围却没人,就像黄亚男说的,她人缘不好。
“赵茗茗,刚刚亚男不该这样说话,我替她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