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朝旁边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又接过顾向开的羊皮口袋喝水漱口。
涌进口中的不是清冽的溪水,而是……
有些浓稠的,带着水腥味的液体。
南悦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水有问题,那就麻烦了。
好在他们还有一些之前的存水,南悦和祝希宁漱了口,她去找起锅头。
走山的马帮靠山吃山,只要能果腹并不讲究口感。
所以除了有人抱怨这汤味道古怪,但都是已经喝了进去。
“你是说水有问题?”
起锅头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南悦递过羊皮口袋,“我们之前携带的水没问题,那条小溪有问题。”
起锅头接过一闻,眉头就皱起来。
“别吃了!”
众人莫名被吼了一句,都待在原地,没人敢再吃手里的东西。
“老顾,带两个兄弟,回小溪看看。”
顾向开点头,带着赤羽和另外两个赶马人点着火把回到了溪水旁。
之前打水另外两个赶马人也去了,一路上都有些纳闷。
“阿南说水有问题?”
“水会有什么问题?”
“那溪水清的嘞。”
“但是南家一直是战尢,直觉灵的嘞。”
赤羽和顾向开交换了一个眼神,所谓的战尢估计是马帮里面最强的战士的称呼。
难怪南悦会有一把克百鬼的银刀,这就是她身份的象征。
小溪不远,四人走了一会就到了。
“咦?溪水呢?”
四人团团转,原本是小溪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和其他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会不会天黑走错了。”
“放屁,统共也没多远,这也能走错。”
顾向开嗅了嗅,有一股很淡的腥味夹杂在草木的味道中。
他朝着味道的来源走去。
顾向开蹲下身子,扒开了草丛,看到了一条藏在茂密草丛里的古怪的路。
说是路,其实不准确。
应该是一条,铺满死鱼的小道。
这些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已经死了很久,鱼眼浑浊无光,泛白的尸体在夜晚泛着微弱的光。
它们一条叠在一条上,长长的铺开来,宽度就和之前的溪水差不多,细带一样延伸进森林深处。
这是什么?
为什么原始丛林会有鱼?
之前的小溪呢?
“会不会是溪水突然干涸,这些鱼才死了?”
赤羽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只能提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
“不可能,之前的溪水里什么都没有,更别说鱼了。”
这就是之前顾向开一直在意的事,可偏偏溪水里没有的鱼,在溪水消失后却遍布这里。
赤羽突然觉得有些发冷,“那我们……打回去的水,究竟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她。
另外两个赶马人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叽里咕噜的说这趟买卖真是邪门,就不应该接。
又说那乞丐估计也不是人,碰到就被缠上了,接不接都有灾祸。
顾向开找了一根枯枝,将几条死鱼捅个对穿,拿回去给起锅头看。
起锅头听了他们的话沉默不语,旁边的黑马不停地喷着鼻息,似乎很是不安的样子。
起锅头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伙计,黑马身上辟邪的东西挺多,能让它这么焦躁,这林子里的东西不好弄啊。
起锅头将羊皮口袋倒转过来,“哗啦啦”,有些浓稠的液体落地。
不论是什么,反正不是他们一开始看到的溪水。
祝希宁皱了皱眉,她在溪水上看到了和那五口大缸一样的白色雾气。
这两者一定有联系。
她低声和南悦说了自己的发现,南悦抽出刀蹲下身沾了一点液体。
那液体透明有着淡淡水腥味,会拉丝,但还是液体。
江司砚在她旁边把火把凑近了些,南悦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那液体里似乎有些透明的小颗粒。
但是颗粒太小太小,又是无色的,和液体几乎融为一体,在某个角度才能看到。
众人对南悦看到的东西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这些人,猛兽毒虫见多了,强盗劫匪也见过不少。
哪怕是诡异的东西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像这次一样的经历是没有的。
敌人似乎随时都在他们身边,但是看不见摸不着,使得还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手段。
祝希宁和南悦是没有把这水喝进去,但是大部分的赶马人都喝了,他们现在的脸色都不好看。
“祝巫,我们……我们吃的是什么?我们会怎么样?”
祝希宁透过蚁神面具看着眼前的人,看不出什么,只是感觉那白色的雾气变浓了,弥漫到了众人身上。
祝希宁拿着面具,言简意赅,“那五口缸,得尽快摆脱。”
起锅头搓着后槽牙,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就是让人后背发凉。
可是他们吃的是这一碗饭,就要守这一行的规矩。
马帮的规矩接了货,就一定要交到地,拿了票根,这一趟活才算结束。
中途如果人都死了,那不提。
但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坏了规矩。
不然……祖师爷都不会放过。
绿林里的行当最讲究这些忌讳,可是靠着这些规矩活下来的。
有的东西听上去是腐朽的封建思想,但其实是无数人用真实经历验证过的,真正会发生的。
起家帮就是格外守规矩的马帮,哪怕所有人都有些发毛,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扔了货逃命的窝囊主意。
“锅头,要不连夜赶路?”
吴管事脸色比下午苍白,可能是唱那小曲还是费了他些精力。
起锅头拍了拍黑马,那黑马甩了甩尾巴,摇摇马头,突然长长的嘶鸣起来。
那声音在夜晚的丛林中古怪异常,直接让起锅头变了脸色。
“不能走。”
“走不了。”
而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刻意避开黑马头顶的八卦镜的南悦几人,却明明白白从镜子里看到了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们要前往的方向。站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影子。
这些影子乍一看像是人,但是却柔软扭曲,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堵在了他们必经的道路上。
只能看见它们的肢体在八卦镜中左右扭曲摆动,像是随时会融化在空气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