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陈守安和王虎迅速将两名送早饭的工作人员请出车厢,然后守在了门口。
张亮很快踩上爬梯,他扳住何守一的肩膀,用力带过来。
何守一七窍流血的死状,立刻让张亮变了脸色。
“赵队,何守一死了。七窍流血,看起来像中毒死了。”
中毒?!
何守一上车前,接受过搜身,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整个白天,他虽情绪消沉,但并没有要寻死的样子。
只半夜起来去了趟厕所,但张亮一直在旁边跟着,他怎么在眼皮子底下得到的毒药?
赵福春的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瞬间爆炸。
如果他没法携带,那毒药是怎么给他得到的?
难道金案背后的人,跟上火车了?
想到这里,赵福春全身都绷紧了。
除了周既白,张亮和张宏达已经从赵福春这里知道,火车站爆炸狙击的事情。
几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眼。
张亮当场骂了句粗话!
好不容易审出来的线索,在这里断了!
赵福春也恼自己的疏忽,一拳头捶在梯子上。
沈昭月倒是觉得不太对,如果何守一真的是突然暴毙,那不管是什么毒药,要让他七窍流血而死。
死前,他一定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弄出大动静。
不可能像这样无声无息死去。
她出声道:“能不能把他抬下来,我和周大夫看看。”
赵福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点了点头:“好,有劳。”
张亮和陈守安合力将何守一的尸体从床上抬了下来,轻轻放在车厢中央的空地上。
沈照月接过周既白递来的医用手套,两人戴好手套,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周既白轻轻拨开何守一的眼皮,观察他的瞳孔。
沈昭月则掰开他的嘴,检查口腔和舌头的状况。
“确实是中毒。”沈昭月轻声说道,“舌头轻微发黑,但口腔内没有明显破损痕迹。”
周既白则道:“瞳孔极度收缩,七窍流血,符合氰化物中毒的症状。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赵福春眉头紧锁:“氰化物?他怎么可能弄到这种东西?”
王虎突然说:“会不会是他在上车前就藏在了身上?虽然搜过身,但有些地方可能没注意到。”
张亮摇头:“不可能!我负责搜的身,我连他鞋底都没放过。除非他能把毒药藏在身体里。”
车厢内一片沉默。
赵福春下令道:“王虎、陈守安,你们俩去厕所仔细搜查,别放过任何细节。”
既然上厕所之前,何守一都没有不对劲,那就从可能的地方开始查。
两人很快去了。
沈昭月这时,仔细看起何守一来。
第一面见他是在审讯室,那时夜黑灯暗。
昨天,何守一从上车,就去休息,她自己也在瞌睡。再加上,何守一原本一张脸就憔悴不堪。
总的来说,沈昭月并没有认真去看过他。
此时发现,他其实一副病气,虽然憔悴但并不可以完全掩盖。
沈昭月这时已经意识到什么,对周既白道:“搭把手,帮忙把他衣服脱了。”
何守一身上青青紫紫的淤,随处可见的皮下出血点,不多时暴露众人眼前。
赵福春在一旁,看沈昭月一处处数那些淤青,他以为沈昭月误会自己昨晚暴力审问。
他忙解释道:“昨晚审问,大兴的两位同志和我一起,我们可以互相作证,没有使用非法手段。”
张亮和张宏达在旁边要说话。
沈昭月打断道:“我知道。”
周既白作为医生,一眼看出这些淤青和出血点,有新有旧。
他拉起何守一的裤腿,果然,两腿上也是。
而那些陈旧性的淤和斑,可以证明何守一不是突然暴毙。
就在这时,陈守安进来了,他对赵福春点头道:“队长,厕所发现了血迹。”
赵福春面色一凝,正要过去看。
沈昭月抬头道:“你说的血迹是不是血点,在蹲位的周围,或者后墙上,呈喷溅式?”
陈守安惊讶,沈昭月看都没看就知道了。
他带着这份惊讶对赵福春说“是”。
沈昭月起身,摘掉手套,叹了口气道:“他的毒,的确就藏在身体里,周大夫,你给大家说说。”
周既白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但被沈昭月点名,还是有些突然。
他愣了下,但马上指着那些淤和点,不急不慢解释开了。
“何大夫身上,像这些青里带紫的是最近才有的,而这些青到发黑的,则出现一段时间了。”
他指着何守一胳膊上一块特别浅的:“像这样的,是快恢复了。”
但何守一此时身上的淤和血点,大多是黑紫的,那样浅的,像几片淡黄的花瓣漂在了泥泞里。
“这是持续性生成的淤和出血点,说明沈大夫凝血功能出现了严重的障碍,本身就处在一个相对长期,生病的症状里,并且伴随慢性中毒。”
周既白又指回去浅的那块。
“从这里看,沈大夫在此前,一直对自己的病有治疗。可在被带走后,他无法再继续。身体撑不住了,才导致了何大夫死亡。”
“昭月姐刚才说的,就是沈大夫出现了便血症状。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比较虚弱。”
周既白说到这里,张亮马上回忆。
“对,他进厕所的时候就有点捂着肚子,出来后,整个人看起来像拉虚脱了那样。我以为他是连日周转,身体不适闹起了肚子,我当时就没多想一想。”
他后悔得不得了,毕竟何守一这里,是案子眼下最好的切入口。
赵福春在这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急躁,他沉住了气,拍拍张亮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也证实他所说。
“再想办法。”
周既白看向沈昭月,希望她再补充点什么。
他自己忽然想起来,眼里一亮。
“如果是慢性中毒导致的死亡,何大夫就不能是氰化物中毒。因为氯化物的致命度很高,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慢性中毒。”
“应该是砒霜!”周既白说出答案,紧张看着沈昭月。
“把应该去掉。就是砒霜。”沈昭月及时肯定。
赵福春沉吟道:“沈大夫,你能判断他中毒多久了吗?”
“至少两三年,再具体的时间,需要到医院进行检测支持。”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何守一不是被人突然下毒杀害。
眼看虚惊一场落定,但没有谁是开心的,毕竟这条线索也断了。
张亮道:“赵队,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