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接下来什么安排。”
沈昭月很好奇,赵福春偷偷把自己带过来,是打算怎么安排自己。晚上,王虎他们就该到大兴了。
自己表面上既然被送回了运城,多半不会再直接露面。
听到沈昭月问,赵福春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十一点,沈大夫想不想吃鹿肉?”
“好吃吗?我没尝过诶。”沈昭月被勾起兴趣,“去哪里吃?”
赵福春哈哈笑道:“烤的,炖的,风干的,保证都好吃。”
沈昭月眼里一亮:“那人家卖吗?我想带些回去送朋友。”
“你先尝。你要喜欢,我让老岭送你一些。走,现在去。”
沈昭月这会儿以为,赵福春是带自己去哪个熟人那吃饭。
等她高高兴兴,没头没脑跟着赵福春到了一个车站。她这时候也只当,这位熟人有点远。
当客车走了个把小时,乘客们纷纷都下了,只剩下赵福春和自己的时候。
沈昭月总算发现,赵福春这位有朋友有蛮远呢!
“赵队长,你说的这口鹿肉,要带我去森林抓啊!”
赵福春好喜欢沈昭这么说话,惹得他又哈哈道:“鹿不用抓,老岭养了鹿,不过他住在大森林里,我确实要带你进森林。”
养鹿,住大森林,怎么听着跟后世的鄂温克族人很像?
所以大兴,大兴安岭?是后来的黑龙江这边啊?
阿西吧,这是来到了理想中的采药圣地啊!
沈昭月立刻期待起来,她整个人面向窗外,目光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岭,她猜会有一大片森林忽然出现。
“赵队长,他们是不是都赶鹿,养鹿,住撮罗子。六月有一个很重要的节,要赛马,射箭,歌舞是不?”
“沈大夫知道的事情不少。”
赵福春也扭着头,但他看着沈昭月的后脑勺。
她扎着一个很少见的头发,圆圆的盘在头顶,有一些头发丝松散了下来,毛茸茸的让人想摸一下。
沈昭月回过头,一张乖乖的脸,有些不大信道:“这么大老远,赵队长就只带我吃这口鹿肉吗?”
赵福春不期她回头,眼神立刻像小偷一样逃跑,他直直看着车前那一大块玻璃。
“我之前跟你提到的老工匠,老岭,他住里面。今天下午没活了,我想带你来看看有没有要的,顺便吃鹿肉。晚上王虎他们就到大兴了,我得先把你安排好。”
“看吧,我就说赵队长不会无的放矢。”沈昭月扭回头,手指轻轻敲打玻璃,玻璃上浅浅映着她乖甜的脸。
赵福春的眼睛,好像又开始不受控一样,溜到了玻璃上。
足足又过了两个小时,客车来到它合乡的边缘停下。
再接下来的路,还需要他们步行一个小时。
一路上,沈昭月不断眼前一亮,她只要发现药草,就一定要拔到袋子里。
要不是赵福春一路喊着她,她能拔偏航去太奶奶家。
她满载包包,而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硬生生给她走了两个小时才到。
在一片茂密森林的入口,一个由白桦树皮覆盖的圆锥形撮罗子,支在了他们眼前。
沈昭月抱着她那包宝贝,看着只能容一两人的撮罗子道:“你朋友就在里面吗?”
“这是联系老岭的地方。”赵福春猫腰进了撮罗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猎枪,然后对准森林深处的方向。
“沈大夫,耳朵捂一捂。”
沈昭月直接跑进撮罗子里,稍后便听见一声枪响。
随后,赵福春拿着猎枪进来道:“这是联系老岭的讯号,他晚点就会来接我们。”
他说着把枪靠在一边。
沈昭月这时把她采来的草药全都倒在地上:“那在你朋友来之前,你帮我一起清理草药好吗?把小石头,泥巴,杂草什么的稍微清一下就好。”
赵福春乐得如此。
因为撮罗子里啥也没有,两人干脆坐在地上。
沈昭月一边清理,一边如数家珍般介绍。
“这个叫白鲜皮,清热燥湿。”
“这个叫升麻,发表透疹。”
“这个呢,金莲花,消炎抗菌。”
可不管是哪一个,在外行的眼里都是草,只是长得不一样。
沈昭月一口气说下去不带停,赵福春一个没记住,半天总结了一句废话:“都能吃。”
沈昭月笑到不行,挑出两片树绿里飘黄的圆叶子给他道:“这个现在就能吃,真的,你嚼一下。”
赵福春哪里知道沈昭月逗自己的,拿上就往嘴里塞。
沈昭月哪里知道他真吃啊,下意识就捏住了他下巴,感受到他的胡茬扎在手上。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各有各的尴尬。
沈昭月不好意思地收手背起来:“不好意思赵队长,我刚才逗你的。”她马上又摆手,“但它没毒,它就是路边的叶子,夹带进来了。”
赵福春牙齿里嚼得树叶涩涩的,却莫名觉得喉咙里甜甜的。
他哈哈笑着把嘴边剩下的叶子拿掉:“没事,不然等人也挺无聊的,就是可惜了你讲的这些,我脑子慢,记不住。”
“随便聊聊天嘛,不用太较真。”沈昭月把那些挑完了杂物的草药,重新收回包里。
赵福春继续帮她挑杂物,刚弄好,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
“老岭来了。”赵福春起身马上出了撮罗子。
沈昭月加快速度收拾。
赵福春站在路口,耳听铃声渐近,幽幽的林道深处,已经走出一团清晰的影子。
高大的驯鹿,两角如苍劲的雪中古木耸立,多分的枝杈向上,宛若荆棘王冠。
鹿背上坐着一个壮硕的身影,还模糊时传来雄浑的呼喊:“哪里来的远客!”
赵福春遥遥呼应:“老岭!我,赵福春!”
“毕西格勒!”老岭欢迎的爽朗笑声穿透进撮罗子里。
沈昭月收拾好一切,弯腰出来,站到赵福春身边。
鹿铃啷当停时,一个大爷穿着短皮袍,皮裤,腰间挂着猎刀,火镰袋,从鹿背上一跃跳下。
他把牵在身后的驯鹿的长绳,随意往地上一丢。甩着膀子,迈着海步上来了。
赵福春上去,两人各行双手握住对方手腕的礼,表示彼此深厚的情谊。
赵福春让开身,把沈昭月介绍给老岭:“我的朋友,是位大夫,我带她一起来做客。”
“哈哈哈,欢迎!走!先去营地!”
第一次骑了鹿,第一次体验了三碗茶礼,第一次尝到了炖驯鹿肉,竟然有淡淡的甜味。
烤得外焦里嫩,带着烟熏香的鹿肉又别是一种风味。
肉食飘香,茶酒换盏。
火、鹿、森林与主客尽欢。
当星星都开始在夜空里沉睡,森林清新的气息,依旧从兽皮门帘里钻进来。
睡在地上的沈昭月,因为今天的新鲜劲,翻转了老半天刚刚才睡着。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外面的驯鹿鸣声,部落里人们听不懂的交谈声,早就沸腾在明晃晃的日光里。
沈昭月迅速起床,赵福春说今天买了东西,要赶回大兴去。结果,自己都睡这么晚了,他也不让人来叫自己。
八月的森林,早晨冷得人受不住。
沈昭月刚一钻出撮罗子,立刻抱着手臂,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对面撮罗子前,坐着一个缝兽皮的女人。
她立刻起身,从里面拿了一块兽皮扔给沈昭月,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示意沈昭月裹在身上,然后继续低头缝她的兽皮。
“谢谢。”沈昭月抱住兽皮摸了摸,柔软的手感,显然是鞣制过的。
沈昭月披紧兽皮,果然好受了许多。
整个营地不大,二十来间撮罗子,都在这一片。
但沈昭月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赵福春。
问人又语言不通。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老岭从拖着一块刚刨下来的狍子皮出现在营地。
沈昭月心里一咯噔,一个不好的念头跳在心头。
赵福春把她放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