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希特勒严令禁止任何部队从克里米亚战场撤离,罗马尼亚军队却对这道命令置若罔闻,毅然开始自行撤退,就连他们的山地步兵也不例外。于是,威尔斯只能无奈地望着最后八名罗马尼亚士兵的背影,朝着后方方向渐行渐远。那位翻译官,在经过威尔斯身边时,悄悄地将一个装有半壶酒的水壶,塞进了他的手中。
孤独的战壕,孤独的他。
打前天罗马尼亚士兵撤离后,整个战壕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缓缓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将两具铁拳 60 并排架设在防空洞内部。发射管上已然凝结了些许晶莹的露水。身旁,端着 dp 机枪,十个弹匣被分散放置在阵地上,身上密密麻麻地挂着 6 个手雷,而在防空洞的里面,还有 9 个手雷作为备用。
这几天是不是由于苏军的炮弹补给没供应上来,所以很多时候,苏军都没展开炮火招呼就攻了上来,防不胜防。
第一声枪响骤然传来 —— 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却又莫名熟悉的芝加哥打印机声音。紧接着,雾气里传来俄语的呼喊声,以及皮靴踩踏碎石发出的声响。威尔斯缓缓将脸颊贴上 dp 机枪的枪托。
“来吧……” 他低声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之上。
雾气中,窜出三个身影,清一色戴着美制 1 钢盔,端着汤姆逊冲锋枪。威尔斯瞬间扣动扳机,dp 机枪顿时喷出半米长的火舌,762 子弹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敌人,将为首的苏军士兵击倒在地。另外两人见状,慌忙卧倒在地。就在此时,威尔斯已经迅速抄起预先准备好的 rgd - 33 手榴弹,熟练地拉开保险销,用力往下抛去。
这几天出现的苏军部队,与以往那些苏军截然不同。他们大多是年轻小伙,看得出受过良好的训练,身着崭新的卡其军装和短大衣。他们身上的装备,竟没有一样是苏制品,从军装、内衣,到袜子和靴子,都与美国兵如出一辙。唯有凑近了仔细查看,才能发现他们是苏联人。
他们手中的轻武器同样来自美国,口袋里还塞着骆驼牌香烟。看来,罗斯福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战争物资,正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东线战场上。
爆炸的烟尘还未完全消散,更多的身影从雾气中涌现。威尔斯迅速抓起 p40 冲锋枪,朝着敌人连开三个长点射,瞬间打空了一个弹匣。子弹击中某个人的钢盔,发出 “铛” 的一声脆响。
“乌拉!” 的吼声从右翼传来。威尔斯毫不犹豫,再次操起一枚手雷,拉开插销后,默数 3 秒,才用力丢了过去。在这场居高临下的防御战中,威尔斯渐渐发现,最好用的就是手榴弹。不管苏军来了多少人,他就是不停地用手榴弹炸。当然,苏军也有手榴弹,但他们是向上攻,威尔斯是往下丢。苏军往上扔手榴弹,常常扔慢的到半空就爆炸了,扔快点的还能滚下去,炸回自己。
弹药的消耗速度比威尔斯预想的还要快。当他打光第七个弹盘,又扔出 10 枚手雷后,苏军终于开始向后撤退。雾气中,传来担架兵焦急的呼喊声,以及伤员痛苦的哀嚎声。威尔斯喘着粗气,疲惫地靠在战壕壁上。
指挥部的电话线早在三天前就被炮火炸断,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天上很快下起了雨,威尔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条件反射地抓起p38,枪口对准了战壕拐角处晃动的黑影。
\"别开枪!是我!\"传令兵气喘吁吁地滑进掩体,钢盔歪斜着,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混合的污痕。他开始传达指示,\"上尉命令现在集合撤退\"
\"其他阵地还剩多少人?\"威尔斯问道,同时快速收拾着所剩无几的装备跟上传令兵。传令兵没有回答,大概他也不知道吧。
雨水开始冲刷着威尔斯那张满是泥泞的脸。他紧紧跟在传令兵身后,经过一番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座兼具临时指挥部与野战医院功能的掩体。
恰在此时,两名担架员抬着一副不断滴血的担架,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小心!” 传令兵拉住威尔斯,及时避开了一个灌满雨水的弹坑。
掩体入口处,一排排裹着帐篷布的尸体整齐排列着,
“让伤员先走……” 一个疲惫至极的声音从掩体里面传来,“今天没有位置给死人了。”
威尔斯和汉斯掀开湿漉漉的门帘,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与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入眼满是伤员, 嘶嘶作响的汽灯发出黄色的光芒,医护兵给伤员们注射着破伤风吗 啡。肺部感染的伤口被紧紧地包扎起来,断裂的动脉被夹住,负伤的四肢被裹紧,断裂的骨头也上了夹具。
“上尉在哪?” 威尔斯伸手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医护兵。
医护兵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外面,声音低沉地说道:“刚送走一批重伤员,现在应该在调度马车。”
威尔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那些等待后送的伤员。他们贴着标签就像一件件待处理的快递。
“找到了!上尉在那边!” 传令兵突然拽了拽威尔斯的袖子。
上尉抬起头,在雨夜中与威尔斯四目相对。他嘴唇微动,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大声说道:
“准备撤离到城区,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