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罐头？这主意听着不错，可烤鱼工序复杂，冷了以后会有腥味，可能不太适合做罐头。
他们边走边聊，余紫嫣发现这个水库特别大，整个都在金桂大队的地界里，哪怕没十几万斤鱼，几万斤总是有的。
她心里飞速盘算，各种鱼的做法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做成香辣鱼罐头？还是晒成咸鱼、腊鱼？忽然，她想到个主意：“鱼制品的产业链得好好研究一下，不过我有个法子，先卖些鱼出去。”
李胜利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什么法子？做鱼罐头？”
余紫嫣摇摇头：“深加工的事我还没想明白，等我去首都开会回来再说。
不过现在可以先把草鱼放进端午礼包，数量少点就行。”
李胜利一脸疑惑：“什么端午礼包？少点是多少？”
余紫嫣解释说：“要是顺利的话，能卖出几百条，每条两三斤的样子。
至于端午礼包……”
她详细给李胜利和会计大姐讲解了“节日大礼包”
的概念。
李胜利听完，顿时明白了：“东西还能这样卖！”
余紫嫣继续说：“本来想多推果酱，配粽子做成礼包，可总觉得礼包内容太少，吸引力不够。
现在咱们把草鱼加进去。
两块钱的标准：一大一小两瓶果酱，四个粽子，一条两三斤的草鱼，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胜利立刻点头答应。
果酱一直卖得不好，要是能一起卖果酱和草鱼，那可真是好事一件！
不过，李胜利还是有些顾虑：“这些礼包放在哪卖呢？也放到供销社吗？”
虽然两块钱挺划算，但谁能花两块买这种礼包？现在的人精打细算，能省就省！
余紫嫣早猜到他会担心销路，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胜利的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一会儿又紧张起来。
他忍不住担忧地问：“真能成吗？！”
余紫嫣摊摊手，轻松地说：“到底成不成，不试一下怎么晓得？做生意不都是谈出来的吗！”
“有道理，不试试怎么行，走走走，赶紧回去准备。”
李胜利像打了鸡血似的，拉着余紫嫣和会计大姐急忙往回赶，他急切地想把礼包准备好，马上就去谈订单。
回到办公室后，余紫嫣先给李胜利列了个材料清单，主要是糯米、红枣、红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各种调料。
可惜，鸡蛋和鸭蛋现在很难买到，她实在搞不到咸蛋黄！
接着，她又让李胜利去找位擅长编筐的老手艺人，按她的要求先编六七个能提的小筐。
安排完这些，李胜利立刻赶往供销社买材料，忙得脚都不沾地。
与此同时，余紫嫣也没闲着。
她骑上自行车去了趟县城，在食品厂和肉联厂四处打听消息。
她先跑到食品厂门口，装作找工作的样子，走进门卫室问：“两位兄弟，这儿还招人吗？”
食品厂的门卫室里坐着俩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听到她清脆的嗓音，两人抬起头瞄了一眼，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这姑娘穿得花花绿绿的，梳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看着就讨喜。
本来有点烦的两人顿时和颜悦色：“你是来应聘的？”
余紫嫣笑嘻嘻地说：“对，听别人说咱们县里的食品厂待遇超棒，平时工资高，过节还有好东西拿！端午节快到了，两位大哥，厂里是不是发粽子？”
说着，她还做出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甚至舔了舔嘴唇。
两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你就这么爱吃粽子？”
余紫嫣嘿嘿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包烟，偷偷塞给对方，然后甜甜地说：“两位大哥，帮帮忙嘛，跟我说说呗，去年端午节厂里发了什么好东西呀？”
两人觉得她天真可爱，而且去年发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机密，就说开了。
无非就是厂里生产的面包、饼干、花生糖，加上肥皂、搪瓷杯和毛巾之类的小物件，加一起也就值两三块钱，批发价更便宜，顶多两块五。
其中一个小伙子还抱怨：“每年过节就发这些玩意儿，后勤部门能不能动点脑筋？听说去年春节，肉联厂那些正式工除了日用品，还分了一斤肉呢！这才叫真福利！咱们食品厂算什么？”
余紫嫣听后感慨万分，肉联厂的确阔气，随便就能分一斤肉，那可是猪肉！就算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好东西。
他们的福利确实让人心动，工人们平时不缺肉，这些福利要是不要还能换成钱或者别的东西。
怪不得周为党为了转正，连刘爱华都敢威胁。
见他对肉联厂的情况这么熟悉，余紫嫣又问了不少问题。
正式工过节的福利标准是五块钱，临时工只有二块五，肉联厂的福利真是没话说。
大致了解清楚后，余紫嫣心里有了主意。
缫丝厂和食品厂的节日福利都在两块到两块五左右，她准备的礼品盒应该够用了。
至于肉联厂，她打算再弄个方案给他们选。
离开食品厂后，余紫嫣又绕道去了肉联厂，看了一会儿就骑车走了。
她刚走，周为党就站在厂门里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两个月不见，余紫嫣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余紫嫣打听着事情回家，钱老太拉住她看半篓竹笋问怎么处理。
这笋是李书记儿子李鸿送的，钱老太怕收错东西，不敢自作主张。
余紫嫣心想可能是自己之前跟会计大姐说的话被李胜利听见了，所以李鸿才送笋来。
不过她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随手捏了个笋试试，挺鲜嫩的，就逗钱老太说自己馋了，要花钱把笋买下做竹笋腊肉。
钱老太瞪她，说想吃就留下呗，但嘴上虽这么说，转身就去拿秤，嘴角忍不住笑了。
外孙女都快成人了，还总爱撒娇，她越看越喜欢。
这些笋太多太大，一顿吃不完，钱老太打算留几个炒着吃，剩下的晒成红薯干过冬，还有一部分腌酸菜。
第二天，李胜利把采购的东西送到厂里，余紫嫣立刻把笋钱给了他，并登记清楚。
然后她开始研究粽子，因为要做端午礼盒，所以得好好做。
她不仅要卖果酱和草鱼，还要让顾客觉得物有所值。
单看这笔交易，厂里好像亏了，可缫丝厂有七八百人，管理人员少，综合算下来，还是赚的。
余紫嫣和李胜利互相看看，小声说了几句就答应了要求。
接着余紫嫣拿出合同签字盖章，李胜利也签了字握手说合作愉快。
这么一来，第一单就这么顺利定下了，还提前拿到了三成订金。
两人离开缫丝厂走远后，李胜利忽然扶着电线杆喘气发抖。
余紫嫣担心他出什么事，赶紧过去扶他，还没问呢，就听他说自己刚刚签下了一千多块的订单。
他眼睛湿润，回头对余紫嫣说让她掐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话音未落，他就自己笑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开去了，像个小年轻。
李胜利真是高兴得快要发狂了。
上次听说余紫嫣接了个五百单的活儿，他只是听见个数字，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这次不同，这是他自己签下来的合同，近八百单，光是总价就有一千六百多块！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心情简直没法用语言表达。
李胜利笑嘻嘻地和余紫嫣回县革会找吴姐收集客户反馈。
吴姐笑眯眯地说：“你们做的粽子味道真不错，大家都很喜欢，好多人都问什么时候能买得到，是不是能在供销社买到。”
余紫嫣看了看反馈本，发现大家的意见都很实在。
她把本子收进包里，抱歉地说：“可能不行，粽子是我们端午礼盒的重要部分，不单独卖的。”
吴姐一听粽子不单独卖，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不单卖？有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要？我还想买点给爸妈尝尝呢！”
李胜利听到粽子不单卖，也急了。
厂里本来就要做粽子，多做一点就能放到供销社卖，为什么不赚钱？
余紫嫣给吴姐解释了礼盒的情况，说：“粽子只是礼盒的点缀，也是关键。
要是单独卖，一个粽子才两三毛钱，就成了普通货，我们的礼盒就没什么特色了。
不过吴姐要是想要，我可以偷偷给你包些送去。”
吴姐对生意的事一知半解，听着晕乎乎的。
李胜利听明白了，就没再多说。
吴姐只记住了单位里想单独买粽子的人没戏了。
那些人听说这事，唉声叹气，纷纷让吴姐帮忙跟厂里说说，破个例卖点给他们。
吴姐摊摊手：“不行，我自己想单独买都不行，这些粽子只能随礼盒一起卖。”
不仅整盒买，还得大批量公对公采购。
大家想起粽子的好味道，又失望又惋惜。
余紫嫣不知道县革会那边的情况，她和李胜利顺利谈下了县食品厂的订单，总共两百六十多份礼盒。
全县三家工厂，已经拿下了两家，只剩肉联厂了。
考虑到肉联厂财力雄厚，余紫嫣和李胜利商量后，决定给肉联厂的礼盒升级。
果酱换大罐，粽子数量增加到八个，再加两条五斤重的草鱼，价格也很吸引人，起步价就是五块。
不说别的，单看这两条半米长的大草鱼，拿出来就足够震撼。
他们拿着林主任的介绍信，顺利进了肉联厂，被采购部的员工领去见领导。
益民县的肉联厂虽然不大，职工加管理才两百多人，却负责全县几十万人的肉类供应。
一进厂区，他们就发现这里的工人和外面的人状态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人人都强壮，但至少脸红扑扑的，精神饱满。
跟街上那些营养不良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肉联厂的工作环境好，待遇也不错，大家都挺羡慕的，所以很多人想进这里上班。
沿着围墙，他们被领到了一栋办公楼。
正往楼上走的时候，余紫嫣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冷冰冰的，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抬头一看，发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没穿衣服，只披了一件沾满血迹的皮围裙，肌肉结实，眼神凶狠，一看就不好惹！这不是王屠夫还能是谁呢？几个月不见，这家伙还是这么凶！
余紫嫣刚和王屠夫的眼神撞上，就觉得背后发凉。
今天真是倒了霉，头一回来肉联厂，就碰上这个瘟神。
不过她也不是软蛋，立刻瞪回去。
领他们来的那个人热情地跟王屠夫打招呼：“老王，还没下班呢？”
王屠夫的眼睛一直盯着余紫嫣，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领路的人顺着王屠夫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盯着余紫嫣，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她是你的朋友？”
肉联厂的人都知道王屠夫的威名，虽然他的屠宰技术不错，但命硬得很，三十多岁就死了两任老婆，连孩子都没留下。
有人说他前两任妻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梦游时误杀了她们。
要不是背后有人罩着他，谁会理他？
王屠夫冷笑着说道：“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就算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要是没有这个女人，社区里的妇联也不会三天两头往他家跑。
只要是有女人去过他家，第二天肯定会有妇联的人登门。
还有那个辖区的警察，没事就突击检查他家，弄得街坊邻居以为他干了什么大事，见到他就躲开。
因为警察和妇联找他麻烦，所以他也不敢乱来，更别提找余紫嫣的茬了。
想到这三个月被折腾得够呛，王屠夫对余紫嫣充满了敌意，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楼道里特别阴森。
余紫嫣直勾勾地看着王屠夫，冷冷地说：“怎么，又要打我？”
李胜利虽然不清楚余紫嫣和王屠夫之间的恩怨，但还是下意识地挡在她面前：“有事冲我来，欺负女人还算什么男人！”
就算是他今天被打倒在地，也不能让王屠夫碰余紫嫣一根手指头。
食品厂可以没有他李胜利，但绝对不能没有余紫嫣！
“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不打你打谁？”
王屠夫推开领路的人，大步走向余紫嫣。
送上门来了，要是不给她点教训，他还算男人吗？
余紫嫣推开李胜利，站得笔直，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挑衅地说：“有本事你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