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八爷突然按住罗盘，镶银指甲套刮得铜针吱呀响：“天经地义？”
“挑衅对方，断了同伴的手，季如尘能跟你善罢甘休？”
长桌尽头的青铜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映出天下会千军万马杀进长沙的影子。
刀五爷猛地一拍桌子，鬼头刀的黑布被震得滑落半寸，露出嵌着尸牙的刀鞘：“过什么过？”
他扯着嗓子吼，唾沫星子溅到林全脸上，“坏了规矩就是欠收拾！当年老子在黔东南杀蛊人，比这狠十倍的都干过！”
林全见状赶紧往前蹭半步，皮鞋在地板上打滑：“五爷说得对！那姓季的带了二十几号人进了桂花坪，连咱们九大家族的旗号都没挂！小的看他们就是成心挑衅，压根没把各位爷放在眼里！”
他偷偷瞄向林阿四，见对方正用烟袋锅子轻点桌面，赶紧又补了句，“要不是小的下手快，他们怕是要把城西的坟全刨了！”
毫无疑问，这是夸张的说法。
林阿四冲他递了个眼色，水烟袋在膝盖上晃得哗啦响：“听见没？这才是懂规矩的！”
刀五爷听得咧嘴，手往背后一摸，鬼头刀噌地出鞘半寸，刀刃寒光映得林全瞳孔发颤：“就得这么干！下次见着季如尘，老子直接用这刀劈了他！”
算八爷叹了口气，翡翠手串在腕间转了三圈，终究没再说话。
老九却皱着眉把电子烟按灭在缸里：“五爷，话不能这么讲……”
他踢了踢脚边的背包，“天下会现在势头正猛，真把人逼急了，咱们九大家族未必讨得了好。”
“讨不好？”
刀五爷把刀往桌上一拍，铜环撞得青铜令牌嗡嗡响，“在长沙地界，老子的刀就是规矩！”
满屋子烟味里，林全看着几位爷争执的眉眼，突然觉得后背的冷汗都变成了热的。
有刀五爷和四爷撑腰，季如尘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在长沙折了腰！
二爷突然用银质烟嘴敲了敲桌沿，雪茄灰簌簌落在摊开的账本上：“都别吵了。”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刀五爷的鬼头刀，又落在林全发颤的喉结上，“吵能吵出对策？不如先合计下一步怎么走。”
三爷转动着油亮的核桃，墨色长衫袖口拂过青瓷笔洗：“二爷说得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核桃在掌心碾得咯吱响，“不过有件事得说清楚，九大家族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伙计越俎代庖了？”
空气瞬间凝固。
林全感觉七双眼睛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刚升起的得意劲儿全变成了冷汗。
刀五爷攥着刀鞘的手顿了顿，林阿四则是眯起了眼。
二爷没说话，只是用烟嘴轻点了下主位的青铜令牌。
那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百年前张家定下的规矩正从牌面渗出来。
六爷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象牙佛珠在腕间晃出残影：“三爷说得是，规矩不能乱。”
八爷推了推老花镜：“伙计坏了规矩，该罚。”
林阿四的水烟袋在膝盖上晃得发颤，烟锅子火星溅到丝绒马甲上：“各位老哥，林全也是为了九大家族的脸面……”
“脸面？”
三爷把核桃拍在桌上，声音陡然沉下来，“坏了规矩的脸面，不如不要。”
他盯着林全抖个不停的手指，“按老理说，越权行事该断指……”
“轰”的一声，林全感觉脑子炸开了。
他扑通跪在地砖上，膝盖撞得生疼：“各位爷饶命！小的是一时糊涂……”
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林全。
林阿四突然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我拒绝对林全这样做！”
他双臂抱在胸前，胡子里的烟丝随着语气颤动，“季如尘的人还没打进长沙，自家人倒先论起处置了？难不成下一步还要把林全绑了送给天下会？”
刀五爷的鬼头刀在桌面磕出脆响：“四爷这话在理！”
他敞开的对襟褂子下，刺青随着肌肉跳动，“要真把伙计交出去，以后谁还敢给九大家族卖命？长沙的叫花子都能指着咱们脊梁骨骂！”
这话一出，剩下的几位爷面面相觑，竟也有些认同。
“的确，如此直接惩戒，确实不太好。”
林阿四见状扯出冷笑，烟袋锅子指向主位空着的椅子：“听见了？张家定下的规矩里，哪条说过要拿自家人平事？”
他斜眼瞥着瘫在地上的林全，“林全这事做得是莽撞，但错在天下会坏规矩在先！”
“没错！”
刀五爷突然拔刀出鞘，刀刃寒光映得满室账本泛黄，“要论对错，也是季如尘先欠了九大家族的！”
当啷一声，鬼头刀剁进桌面三寸，嵌着尸牙的刀鞘在木纹里发着冷光，“谁要是敢动林全一根手指头，先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二爷用银质烟嘴压了压雪茄灰，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行了老五，收刀。”
他指尖的烟圈晃向嵌进桌面的鬼头刀，“没人说了，就一定要交人。”
“哼。”
刀五爷“了声，手掌按在刀背上猛地一拔，木屑溅在林全的皮鞋上。
他将刀鞘磕在桌沿，嵌着尸牙的刀柄在掌心转了圈，才不情不愿地把鬼头刀背回身后，后颈的刀疤随着动作突突跳动。
“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三爷瞥了眼缩在地上的林全，“林全越权之事，私下罚三个月工资，再去祠堂抄三遍《九大家族家规》，但这事不能传出去。”
林阿四见状，呵呵一笑：“还是各位老哥明事理！”
他踢了踢林全的鞋底，“还不快谢过各位爷？”
林全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的疼都顾不上了，对着长桌连连鞠躬：“谢二爷！谢三爷！谢五爷……”
他偷瞄着刀五爷背后的鬼头刀，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刚才那刀要是再偏半寸，怕是连他带账本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二爷突然用银质烟嘴敲了敲桌沿，雪茄灰簌簌落在摊开的账本上：“但有件事得说清楚。”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阿四和刀五爷，“不交人，就等于跟天下会亮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