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进超市时还没下雨,出来时已下得很大了。
和他一人买了碗糖水煮梨,坐在长椅上边吃边聊边看雨。
两个小男孩站在门口,一人抱着足球,一人提着饮料,叉着腰等雨停。
他说这雨要是一直不停,就跑回家拿了伞再来接你。
我说要是一直不停,就去买一把新的伞。
他点了点头,吃了口软糯的梨子。
雨水敲打在地面上、玻璃上、门口的雨棚上,各色声音混杂。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门外下着雨,他牵着我的手,一步迈入到雨中,湿透了鞋子裤腿与长裙,一路跑回家。
那时还年轻,也还未怀孕,不怎么怕生病。
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多了些,自然不能这样恣意。
正胡乱想着,卖鱼的老板推门出去,翻了根烟出来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偶然有黄帽子小哥骑车飞掠,水花飞溅。
好像古时将军飞马,面孔冷峻,只是劈开的是雨幕而不是坚盾飞矢了。
转瞬又想起野鸭子飞跃着穿过水帘,羽毛一根根的似是展开在眼前。
眼睛眯着,睫毛轻轻颤动,忽然回神。
然后发现他在望着我,我也望回去。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看着他笑,“在想晚上吃什么”
“说说,刚刚想什么呢”
“。。。在想野鸭子”
“。。。那也不能吃”
“。。。也不是要吃”
挨着坐在餐桌,吃着烤鸭卷饼,他忽然“啊”了一声。
停了停筷子,看了看他,又继续抹甜面酱。
他一脸兴奋的说,“还有五十几天了,要起名字了”
笑着看他,“不是叫韩香瓜吗?”
愣了愣,“顺口一说就叫这个了?而且是小名”
“。。。”
“韩鹤楼咋样,故人西辞韩鹤楼”
“又故人,又辞的”
“那,韩湘子”
摇摇头,“山寨的,而且什么箱子”
“韩非,韩愈,韩信”
“山寨的”
“韩笑九,韩学喷什么的肯定也不行”
白他一眼,“这种你就脑子里想想,不要说出来”
“韩西月,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西瓜的西”
咬着卷饼,含糊的和他说,“姓和名你选一个”
愣了愣,“。。。选姓”
“男孩叫韩一,女孩叫韩艺”
“啊?哪个艺?”
“艺术的艺,韩小艺的艺”
摸着下巴念念叨叨,“涵义,寒意,凑合吧”
这话题告一段落,又去谈他妈妈新作的小被子。
晚餐后他去刷碗,我去卫生间拿拖把时看了眼窗外,云被风扯成了一条条的,落日还凑上去镀了层金边。
他也出现在身后,看着夕阳,并肩站着。
若文人看到,定要写两句酸诗,若他手中有笔,也要写几句酸话,可既无文人,他手中也无纸笔,只能哼几句改编的怪歌。
此时仿佛与他并肩在山坡上,看着日头落下,漫天飞霞。
感受着初夏温暖的风,以及将要到来的新生命。
韩香瓜啊,你倒选了个好日子。
父亲节,夏至,端午。
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大。
然后,与我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