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听完,气得倒抽一口凉气,指着杨胜利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个败家子!糊涂蛋!”
她一屁股坐回炕上,捶着胸口道:“那一百八十八块钱!你跟我说家里急用,拿走了一百五十块!我当时还纳闷呢,家里能有啥急事要这么多钱!”
“好啊你!你不想着给你老娘我买点啥好东西,孝敬孝敬我,不想着给家里添置点什么,竟然拿去给郭秀秀那个小贱人买金耳环!”
王翠兰越说越气,嗓门也越来越大:“那个狐狸精!不要脸的破鞋!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杨胜利听着老娘一口一个小贱人,一口一个狐狸精地骂郭秀秀,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了。
他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妈,你别骂秀秀了,她……她也不容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王翠兰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嘿!我听听!我听听!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王翠兰猛地站起来,指着杨胜利的鼻子尖,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护着那个小贱人!她不容易?她哪里不容易了?她勾引男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呢?”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媳妇给你生了六个孩子,操持这个家,容易吗?”
“现在,你为了一个外头的野女人,连你亲妈的话都不听了?是她重要还是你妈我重要?!”
王翠兰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杨胜利脸上。
“你要是这么心疼她,这么向着她,那你干脆搬她那儿去住!让她给你养老送终去!别在我这儿碍眼!”
杨胜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倒是想啊!
可他跟张佩珍那婆娘还没去公社扯离婚证呢!
再说了,今天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他要是现在就搬去郭秀秀那里,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他给淹死?那脊梁骨,非得被戳穿了不可!
杨胜利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瞧您说的,当然是您老重要啊!秀秀她……她哪能跟您比?”
王翠兰冷哼一声,斜睨着他,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怎么满意,但好歹火气是消了点。
她不痛快地在炕沿上挪了挪身子,又开始替儿子“打抱不平”了:“就算你们要离婚,你凭什么搬出来?那房子凭什么就全给了张佩珍那个毒妇?那可是咱们老杨家的祖宅!她要离婚,那也该是她卷铺盖滚蛋!”
杨胜利一听这话,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他苦着脸道:“妈,张佩珍说……说我是过错方,这房子,就没我的份儿了。再说了,国勇他们几个不都还住里头呢?他们可都是姓杨的,也是您的亲孙子孙女。”
“呸!”王翠兰一口浓痰差点吐杨胜利脸上,“你个没出息的怂货!就被张佩珍那几句话给唬住了?老杨家的种,还能怕她一个外姓婆娘?”
杨胜利哭丧着脸,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妈,您是不知道啊!我哪是被她几句话唬住的?我是被她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给唬住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心有余悸地小声说:“我要是敢不答应,她说不准真能把我……把我给铰了!”
王翠兰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显然也想到了张佩珍那不要命的泼辣劲儿,一时间也有些发怵。
但她嘴上可不认输,只觉得杨胜利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她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家里的钱呢?钱是怎么分的?她总不能连钱都独吞了吧?”
杨胜利叹了口气,把张佩珍分家的法子,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王翠兰一听,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嗓门也拔高了八度:“那我呢?!我老婆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老了,没人管了是不是?她张佩珍凭什么不给我养老钱?!”
杨胜利咧了咧嘴,心想就张佩珍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能给你养老钱才怪了。
他含糊道:“妈,您不是早就搬出来单过了吗?这……这分家,就没算上您。”
“放屁!”王翠兰一拍大腿,“我是你亲妈!她张佩珍嫁到咱们老杨家,就有义务给我养老送终!这钱,必须有我一份!”
杨胜利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知道跟老娘掰扯这个没用,只能敷衍道:“是是是,等离了婚,我再跟她好好说说……”
王翠兰哪里肯信他这鬼话,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追问道:“那钱呢?现在钱在哪儿?她分了没有?”
杨胜利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呢。她说,等明天去公社把离婚证办了,她才去信用社取钱出来,当场分。”
“明天?”王翠兰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
她猛地凑近杨胜利,压低了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傻儿子!等她明天把钱取出来,还能有咱们的份儿?依我看,今天!就今天下午!咱们娘俩就去把那钱,还有那对金耳环,都给弄到手!到时候,我看她张佩珍拿什么去分!”
杨胜利一听这话,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对啊!
那钱本来就有他的一份!凭什么全让张佩珍一个人说了算?
尤其是那对金耳环!那是他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凑钱给秀秀买的!
他心里对郭秀秀的那点念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只要把耳环拿回来,秀秀一高兴,说不定……
杨胜利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脸上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妈!还是您老有办法!”
母子俩相视一笑,那笑容里,都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和迫不及待。
王翠兰得意地一拍杨胜利的肩膀:“就这么定了!下午等张佩珍那个贱人下地干活去了,咱们就动手!她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看,她没钱没粮,还怎么横!”
杨胜利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张佩珍平时都把钱和存折锁在她屋里那个旧木柜子里,钥匙就挂在她裤腰带上。
不过,那柜子的锁头,他早就琢磨透了,用根铁丝就能捅开!
“妈,那柜子我晓得怎么开!”杨胜利献宝似的说道。
王翠兰满意地点点头:“好儿子!这才是妈的好儿子!干成了这事儿,那金耳环,妈做主,还是你的!”
杨胜利一听这话,更是心花怒放,仿佛已经看到郭秀秀重新戴上耳环后那娇媚的模样了。
“好!妈,咱们就这么办!”
母子俩一拍即合,贼心不死,开始悄声商议起了下午偷钱的具体细节。
贼眉鼠眼地合计妥当,母子俩就眼巴巴盼着下午张佩珍赶紧出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估摸着张佩珍该下地除草了,王翠兰和杨胜利对视一眼,那眼神里都带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和贪婪。
张佩珍果然像他们预料的那样,扛着那把用了多年的旧锄头,吱呀一声拉开院门,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刚一消失在路口,王翠兰就迫不及待地推了杨胜利一把:“快!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