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外头鸡飞狗跳,人声鼎沸,比庙会上还热闹。
就在这时,大队长李大山闻讯赶来,一进门就皱眉喝道:“干啥呢?!这是要造反咋滴?大白天的不消停,让乡亲们笑话成啥样?”
大家一看李大山来了,总算安静下来。
李大山摆摆手,让张志辉和张志君松开杨胜利,然后沉下脸问:“到底咋回事?”
王翠兰立刻扑过去抱住半昏半醒的杨胜利号啕大哭,“大山哥,你快评评理啊,我们娘俩招谁惹谁啦?让他们一家合起来打残我儿子,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她抬起袖口擦鼻涕眼泪,又朝周围村民嚷嚷,“大家伙都看看,这就是张家的作风,把男人往死路逼,还想霸占房产分孩子。”
院内议论纷纷,但没人替她说话。
张佩珍冷笑一声,“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偷钱、骗彩礼、背叛婚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盯紧躺在地上的杨胜利,“别装了,该干嘛干嘛去。赶紧起来,到队部签字离婚。”
杨胜利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好像浑身骨头像散架一样,就是不起身。
王翠兰更是搂紧他的肩膀放声痛哭。
“不行!凭什么离婚?!可以离,但是房子必须归我们家。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宅基地,每块砖瓦都有姓氏印记。”
“四壁之内六个孩子全姓‘杨’,跟姓‘张’的一毛钱关系没有。净身出户懂吗?休想分走一粒米、一间房、一分钱彩礼!”
张佩珍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这六个孩子,哪个不是从我肚皮里辛辛苦苦掉下来的肉?”
“至于这祖屋?我嫁给你杨胜利的时候,这破地方拢共也就三间茅草屋,连墙都是歪的!”
“是我这二十多年,起早贪黑,一担泥一担水,才巴心巴肝盖出现在这六间亮堂堂的瓦房!”
“你王翠兰现在倒有脸腆着个老脸皮,说这房子是你们杨家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王翠兰被她这番话堵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但撒泼是她的看家本领,她立刻梗着脖子嚎道:“我不管!地契上写的是我儿子的名!这就是我们杨家的祖产!你个老母鸡还想霸占金窝?赶紧给我滚!带着你的赔钱货滚得越远越好!”
张佩珍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骤然冷却,“不离是吧?那行。”
说完,她转身就朝厨房大步走去。
杨胜利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脖子。
王翠兰还在那儿得意洋洋地叫嚣:“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话音未落,张佩珍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雪亮刺眼的菜刀!
那菜刀是刚磨的,刀刃在日光下泛着一层瘆人的青光,寒气逼人。
“啊——”院子里有胆小的妇人已经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张佩珍面沉如水,眼神空洞得吓人,她提着那把能剁断骨头的菜刀,一步一步,径直走向瘫在地上的杨胜利。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们老杨家的根,”她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那我就帮你断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她手臂猛地扬起,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对着杨胜利那两腿之间,狠狠就劈了下去!
“佩珍——不要啊!”夏淑芬和杨国琼她们吓得魂飞魄散,凄厉地尖叫起来。
杨胜利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股热流瞬间从他裤裆里喷涌而出!
“佩珍!刀下留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离得最近的大哥张志君猛虎般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了张佩珍持刀的胳膊。
饶是如此,那锋利无比的菜刀还是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噗嗤”一声,擦着杨胜利那宝贝疙瘩的边缘,狠狠地剁进了堂屋坚实的泥地里!
刀身没入地面足足三寸有余,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刀柄在外面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余响。
杨胜利只觉得胯下一阵冰凉刺骨,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自己那话儿上摸了摸。
还在!
热乎乎的,没少零件!
确定自己的命根子安然无恙,杨胜利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啪”的一声彻底断裂,他张开嘴,“哇——”的一声,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三岁孩子似的,涕泪横流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离!我离!妈呀!我马上就起来去离!求求你!求求你把刀拿开啊!”
他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在地上往后蹭,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离那把还插在地上的凶器。
王翠兰也彻底吓傻了,她站在那里,浑身抖得厉害。
那把刀,刚才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劈下去!
她儿子,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就要变成大清覆灭后第一个太监了!
王翠兰这才猛然想起,之前杨胜利搬去她那里的时候,就说过,他不是被张佩珍唬住的,是她的刀唬住的……
当时她还以为是儿子被打糊涂了,说的胡话。
现在她才明白,这个黑心烂肺的张佩珍,她是真的敢动刀子啊!而且一出手就是往绝户那儿招呼啊!
这一刻,王翠兰再也不敢哭了,也不敢闹了,更不敢提什么房子不房子、彩礼不彩礼的话了。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杨胜利身边,手忙脚乱地去搀扶抖得快散架的儿子,“儿啊,我的儿啊,你没事吧?快,快起来,咱们去,咱们现在就去大队部签字!马上就去!”
李大山的腿肚子也忍不住抽了抽,有点发软。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村里的这些泼妇癞汉,风风雨雨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像张佩珍这样,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本分隐忍的妇道人家,一旦被逼急了,话不说两句,直接操起菜刀就要给自家男人去势的彪悍娘们,他真是头一回见着!
不光是他,院里院外,所有伸长脖子看热闹的男同志,这一刻都觉得两腿之间嗖嗖地直冒凉气。
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夹紧了双腿,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们再看向张佩珍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和幸灾乐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佩,以及……浓浓的畏惧。
这个婆娘,太狠了!
惹不起!往后见了都得绕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