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

    叶芝薇低着头没有出声,而自己养母和姨母还在互相怒视着。

    看着上个月还对自己万分嫌弃的养母,以及这些天一直对着发泄不满的姨母,她在心底觉得这世界有些可笑。

    六零年啊,可如自己养母和姨母这样奇葩的人估计是找不出几个来的。

    上辈子死去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出头,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眼前这个带自己来验血型的男人,真的会是自己的表舅?

    叶芝薇心底带着警惕——警惕自己不要因为贪心而选错路。

    其实对于白景川的到来,叶芝薇心里有个打算。

    除非证据无可辩驳,否则她不会那么干脆的认下这门亲戚,因为她在心底隐隐觉得那个小孩给自己小纸条上的内容怕不才是自己真正的来历。

    所以叶芝薇更倾向于求稳,因为她知道国内未来近二十年的走向,这才是她重生后最大的凭借。

    叶芝薇心里还有个小九九:她想利用这种含糊不明的状态来从白景川这里“借”一些好处,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好上一些,起码能熬到她十八岁能自立。

    叶芝薇抬头看了一眼在走廊尽头踱步的白景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养母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替代白景川要找的女孩那是痴人说梦,年纪就对不上;可惜李梦蝶如今还被关着,否则说不定李梦蝶也会和芝兰打在一起,说自己不是姨母的亲生女儿。

    白景川终于拿到了关于叶芝薇的血型检验报告,她是o型血。

    而自己表姐和表姐夫都是a型血,所以这个孩子还真有可能是家里丢失的那个。

    “可惜,当年草草身上没有很明显的胎记,”白景川揉了揉眉心,“只是叶芝薇这个名字听说是她自己取的,莫非是记得自己小名叫草草所以才用了两个草字头?”

    宝根以为自己在拿走原女主的金手指后,叶芝薇这个女主便已经废了。

    最起码对自己二姐的威胁已经直线下降。

    可他也想不到世界的纠正力会直接让叶芝薇提前多年与顾家扯上关系。

    在原书里,顾家和叶芝薇发生关联还是在柳茹茵故去之后,原本顾家想着找叶芝薇的麻烦为柳茹茵报仇来着。

    结果叶芝薇很狗血的利用真反派李梦蝶和假千金顾清萍做垫脚石,反而成为了顾家的干女儿。

    老头为什么会看女频?

    咳咳咳咳,你这是封建,要不得。

    “二姐,我觉得吧,你离那个宁屹川最好疏远一点。”

    宝根抓耳挠腮的在想办法进谗言。

    “这种从国外回来的学生,怕是资产阶级思想很严重!”

    ——什么意思啊,小爷我才把女主给平了,怎么二姐还提前和男主混在了一个班级?

    同一个班级的男女生有多危险?

    想想自己和梅子,宝根就觉得这事必须得给他坏了!

    “你还是管着自己吧。”

    柳茹茵白了自家老三一眼,年纪不大操心还挺多的!

    “就算他真有毛病,那也要帮人家改正过来,你这思想可要不得。”

    “别絮絮叨叨的,拿着!”

    柳茹茵把宝根的小包袱塞他怀里,自己又扛了一个更大的包袱在肩膀上。

    解卫军和林大伯挑着扁担,箩筐上头是一些杂物衣服,而下头则是实打实的粮食。

    有白面、有玉米面、红薯粉条、七八块腊排骨和一些粗粮。

    家里就留了一点保底的粮食,门钥匙直接塞给了杨大爷。

    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出了门,惹得路上遇到的邻居街坊都好奇的打招呼。

    他们是羡慕林家有一处靠得近的乡下亲戚可以走动——不少有乡下亲戚的,多少能寄些粮食或者瓜菜过来,可真羡慕死人。

    要是搁十年前,谁家有个乡下亲戚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家人走了半里路到了一家国营粮店。

    解卫军昨儿通过所里的关系托了人,借用粮店去车站拉货的马车捎带自己一家一程。

    马车把一家人送到火车站广场,接下来最麻烦的事情果然出现。

    现在车站码头对于人员和粮食的流通查得极严。

    宝根看到甚至火车站内部员工通道都站了几个明显不是火车站人员的红袖箍。

    列车员们每个人的行李也要看上一眼。

    入站口边上有个办公室,门口挤满了人和行李。

    这些都是带了“超标”粮食或者被怀疑是盲流的人,需要说明情况。

    就宝根一家带的这么多粮食,换着一般家庭肯定过不去审核。

    好在杨兴民一大早就拖着他和解卫军的师傅老严来铁路派出所串门子,早就替林家人排好了队。

    虽然解卫军的师傅提前打了招呼,但办公室里的人依旧查的很严。

    每个人的户口、单位(学校)证明,还有街道介绍信上标注的出行人数、目的地和时间。

    但就算这家人要在乡下待十天半月的,可带的粮食还是太多了点。

    粮食入京可以松一点,但流出去可不能太松。

    最后还是魏叔找朋友打来电话作保,这才让这一家人带着两副箩筐和大包小包进了候车大厅。

    仅这一个流程就足足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别的人不说,光是林大伯就紧张的流了不少汗,最后去厕所龙头下猛灌了一通。

    送走老严师傅和杨兴民,一家人找了个有吊扇的地方待着。

    包括柳茹茵在的内的孩子们都在好奇的四下打量。

    候车室里坐了不少人,乌压压的全是人头,几乎人人都带着大包裹。

    宝根估计里头大部分是粮食,有人从乡下给城里送口粮过来,也自然有城里人给乡下送食品过去。

    这年月的亲戚那是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甭管城里乡下互相看不看得上,但都依照祖辈留下来的教诲相处做事。

    每个过道尽头是一个活动的木栅栏,木栅栏边上竖着一块小黑板。

    每当工作人员过来在黑板上擦拭写字的时候,半个候车厅里的人都会扯着脖子站起来看。

    工作人员提着铁皮喇叭,喊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旅客同志们~!xxx次要到站了,准备检票了啊~!”

    无数旅客踮着脚望着那边,生怕自己候的车临时改到那边去了。

    有旅客急得一头汗:“同志,帮我看看,我是这趟车不?”

    轮到林家人等的列车到了,林大伯立即变了个人,担着扁担一边死劲的往里挤一边还不住陪着笑。

    柳茹茵紧张的护住陈玉华,两个小的死死的扯着宝根的衣服跟着走。

    到了站台看到停在那里的绿皮列车,解卫军立即放下担子对着宝根招招手。

    几秒之后,宝根利落的被解卫军提前塞进了火车,然后是林爱红和林拥军、以及大大小小的包裹。

    宝根带着两个小的用包裹成功占据了一套六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