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远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头疼。
“子逸不是说，四妹妹的武艺出神入化，京城里头，能胜过她的，估计也只有宋明澜了。”
“倘若此言当真，”晏远舟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皇上定会格外看重四妹妹。”
“娘，您别忘了，如今的大玺朝，女子也可入仕为官，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还有句话，晏远舟憋在心里没说，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隐隐觉得，景元帝或许是想把晏清澜培养成第二个定远将军。
虽说现在四海升平，天下无战事。
但景元帝的心思深不可测，谁也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雅芝的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了下来，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华丽裙摆上绣着的云纹，眼神中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像是要把什么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猛地抬头，目光从四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和厌倦：
“行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慢慢再说吧，都散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四个儿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晏雨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母亲您也别太着急，说不定皇上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给楚王选妃，那可是天大的事，肯定要千挑万选，不能马虎。”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又轻快了几分：
“没准过两天，皇上就发现比玥玥和阿清更合适的人了呢，这也不是没可能。”
晏雨珩这话，明面上是安慰钱雅芝，实际上心里却清楚得很。
真到了没人可选的时候，那也没辙。
但不管怎么样，晏玥玥是万万不能嫁给楚王的。
晏雨珩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和无奈。
他打算私下里找个机会，好好跟晏清澜谈谈。
晏清澜那丫头，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心肠最软了。只要他这个当哥哥的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她肯定会答应的。
左右为难两头疼，不管哪位妹子嫁入楚王府，他都不忍心。
可要是必须选一个，那也只能是晏清澜了。
谁让晏清澜有陆家这座靠山呢，她自己又聪明伶俐，肯定能逢凶化吉，不会吃亏的。
晏玥玥可就不同了。
她单纯天真，除了家人，什么都没有。
况且，晏玥玥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二皇子韩承煜。
身为兄长，他当然希望晏玥玥能嫁给心爱之人，一辈子幸福美满。
至于晏雨珩心里的这些小九九，钱雅芝压根就不知道。
她还以为晏雨珩是真心为了晏清澜不用嫁给楚王而感到高兴。
钱雅芝心里清楚，晏雨珩这个儿子，打小就偏心晏清澜。
她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一路上，钱雅芝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苏府的下人们远远地看见她，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躲避，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被她找个借口责罚。
回到私人领地时，钱雅芝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周嬷嬷。
周嬷嬷是看着钱雅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对她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她一进屋，看到钱雅芝这副模样，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心疼又关切的表情，凑上前去问道：
“夫人，您咋了这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告诉老奴，老奴替您出气。”
见到周嬷嬷，钱雅芝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能在苏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可不是单枪匹马闯出来的。
那些个不安分的妾室，还有那些让她看着就心烦的庶子庶女，都是靠着周嬷嬷在背后出谋划策，才得以一一铲除。
这么多年下来，钱雅芝早就习惯了遇到烦心事就找周嬷嬷商量。
她示意周嬷嬷坐下，又让丫鬟上了茶，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玥玥的婚事，真是愁死人了。”
景元帝想让晏玥玥嫁给楚王的事，周嬷嬷也略有耳闻。
她瞬间挺直腰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夫人，之前不是说，让四姑娘替六姑娘嫁过去吗？怎么您现在又……”
钱雅芝摆了摆手，打断了周嬷嬷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和无奈。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说起来，这点子不就是你想出来的吗。”
“谁能想到，晏清澜那个死丫头，竟然攀上了高枝，成了将军府的义女，还练就了一身武艺。”钱雅芝的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不甘。
“罗氏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真是气死我了！”她越说越气，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
当初，她之所以把晏清澜和晏清萦赶到临川，就是因为和罗氏面和心不和，互相看不顺眼。
可谁曾想，这一步棋竟然下错了，反倒让晏清澜因祸得福，搭上了陆家这条线。
罗氏竟然还敢瞒着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周嬷嬷静静地听着，见钱雅芝情绪激动，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夫人息怒，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得从长计议。”
钱雅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说道：
“如今，芸芸的婚事已经定了，总不能退了，让她去顶替玥玥吧？”
“更何况，二皇子对何默颇为赏识，有意拉拢。芸芸若是能和何默结为连理，对玥玥将来的路，也是大有裨益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咱们得为玥玥的将来好好谋划。”
芸芸与何默结亲，不仅能稳固庄家与朝中新贵的联系，更能为晏玥玥日后铺路。何默得圣上器重，前途无量，若能为二皇子所用，晏玥玥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嬷嬷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钱雅芝急切地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圈椅的扶手，镂空雕花的紫檀木硌得她生疼。
周嬷嬷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眼皮耷拉着，看死人一样看着钱雅芝，脸上的褶子随着她的动作堆叠，像一坨风干了的橘子皮。
“夫人，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她睨了钱雅芝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着，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拿乔的意味。仿佛钱雅芝的急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钱雅芝一听这话，心知有戏，连忙正襟危坐，原本紧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急切中带着一丝讨好：
“嬷嬷快说说，我这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