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安帝站起身,步出书房,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志珅,眉峰微微蹙起。

    穆灵歌看向浩星辰,浩星辰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牵着她的手,出了书房,站在宣安帝的身侧。

    梁国公一家见此,也便起身,跟了出去。

    “皇上,臣教女无方,让其犯下大错,特代她请罪。”苏志珅一字一句,十分诚恳。

    “外祖父!”浩星景跌跌撞撞的跑下台阶,抓着苏志珅的胳膊道:“您快劝劝父皇,救救母妃!”

    苏志珅看了浩星景一眼,又看向跪在里面的苏飞羽,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她做出此事,谁也救不了她。”

    “外祖父?”浩星景不敢置信的摇头。

    苏志珅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身为太子,不可糊涂。”

    他也想保女儿啊,可是他更明白,此刻更该保的是太子。

    朝着宣安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皇上,臣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臣不敢为她辩白,但求皇上能留她一命。”

    说着将手中玉佩举过头顶,道:“这是臣那死去的儿子留下的唯一的信物,当年他死在路上,尸骨无存。

    送信回来的人,手捧着玉佩,上面还沾染着我儿的血。

    皇恩浩荡,您将这玉佩还于苏家,承诺这便是苏家的一条命。

    老臣深知臣女罪不容恕,也实在没有脸面求情,但臣如今已经老了,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

    但求皇上留她一命,让老臣有个念想。

    至于辰王和梁家,老臣愿意倾尽所能做出补偿。”

    苏志珅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

    这一幕,很难不叫人动容。

    宣安帝犯了难,他看着那枚玉佩,遥想当年的情况,心中依然感慨万千。

    穆灵歌咬了咬下唇,看着宣安帝入神的模样,忽然笑了。

    “父皇!”她说道:“苏大人所请,叫人动容,儿臣觉得,念在已故者的份上,便法外开恩吧。”

    “灵歌,你真这么觉得?”

    宣安帝有点不敢相信,几次的事情下来,他也大约摸清楚穆灵歌的脾气了。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留一命而已,君无戏言。不过,若是再生事,那便一并处置,绝不姑息。”穆灵歌说着冲梁家人眨了眨眼。

    梁家人虽然还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都一致支持她。

    “皇上,老臣一家,绝无异议。”

    有了梁国公的话,宣安帝长吐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便留苏飞羽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今日起,下掖庭局为奴,终身不得出。”

    “谢皇上隆恩!”苏志珅磕头谢恩!

    浩星景还想说什么,但被苏志珅制止,便也磕头道:“谢父皇开恩!”

    安福路很有眼色的叫人,将苏飞羽带了下去。押送回城,直接就送进了掖庭局。

    “至于刺客。”宣安帝一挥手,道:“即刻拉出去砍了!”

    这一场狩猎,宣安帝心力交瘁,已经没了兴致。

    下令天亮便拔营回城,大家便各自回去收拾。

    穆灵歌和浩星辰同梁家人去了飞鸿殿,梁玉舟也安顿好了禁卫军,去宣安帝面前复命后,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了一起。

    谈论起这一天一夜的遭遇,穆灵歌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楚明白。

    梁玉幻心有余悸,“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提前说。”

    “实在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知道了担惊受怕。而且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就留下千娇媚在你们身边守着。”

    “是啊妹妹。”柳含烟道:“若是咱们提前知晓,恐怕无法表现出真实的情绪,万一漏出破绽,这两个孩子更危险。

    那样的话,咱们在飞鸿殿可就不是被投毒这么简单,必定早就身首异处了,灵歌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只可惜,没有找到苏飞羽和穆相廷联系的证据。”梁玉幻道。

    事情发展到这,大家心知肚明。

    “娘,您就安心吧,恶人一定会有恶报的。”穆灵歌安抚道:“穆相廷就要大祸临头了。”

    巫蛊的事情,穆灵歌没有说,她想这算是送娘亲的一份大礼。

    另一边,苏飞羽被剥去贵妃服制,押上囚车。

    仅仅一天的时间,来时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太子生母,回时却成了阶下囚。

    浩星景和苏志珅一直跟着囚车,送到皇家猎场的门口。

    “稍等一下,让本宫和母亲说几句话。”浩星景对押送的人说。

    他毕竟是太子,这些人还是要给他面子的,便道:“还请殿下快些,不要为难奴才们。”说完便退至到一边。

    “母妃!”浩星景双手攀在囚车上,眼睛通红,“您忍一忍,儿子一定想办法救您出来。”

    苏飞羽看着浩星景,只是笑笑。

    “成王败寇,本宫只是这一次失手罢了,但本宫绝不会输。浩星辰,穆灵歌,他们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等着瞧吧,他们的死期不远了。”

    “母妃,你?”浩星景突然觉得,母亲很陌生。

    苏志珅则是吓了一跳,呵斥道:“快闭嘴,事已至此,你怎么还不知悔改?若不是你哥哥他……今日,你便被处死了,恐怕还要连累苏家满门。”

    苏志珅有点恨铁不成钢,说道:“你且好好的,安分一些,不要再惹事生非。待景儿继承皇位,自会放你出来。”

    苏飞羽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

    似乎在期待,在盼望。

    囚车渐渐走远,渐渐的消失在天边的鱼肚白。

    苏志珅突然好像老了很多,他叹息一声:“景儿,你可莫要像你母亲一般犯糊涂,好生保重,保住你的太子之位才是正道。”

    拍了下他的肩膀,便取了马匹,回城去了。

    今日狩猎,因为苏清宁的事,他是告假了的。

    是浩星景派人报信,他才匆匆赶来。

    来猎场的众朝臣及家眷,此时也都知道了消息,心中不胜唏嘘。

    本还想争一争太子妃之位的官家小姐们,都收到了家中的劝告,保持了一种观望。

    后宫之中,子凭母贵,母凭子归是相辅相成的。

    苏飞羽获罪被废,浩星景就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助力,这太子之位是否能够保全,还是未知数。

    大家都怕站错队,毁了家族的兴盛。

    这倒是成就了穆子盼,她来到浩星景的身侧,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陪你。但是不管怎么样,您都要保重自己。”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浩星景的语气有些颓废。

    “殿下就是这般看我的吗?”穆子盼道:“我对殿下之心天地可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是谁,子盼都会陪在你身边。

    见你这般,子盼只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