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
穆灵歌看向薛绍:“你是说,那是在焚烧尸体?”
薛绍垂了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犹豫了下,道:“每日城中都有人死亡,因为,是瘟疫,怕传染,只能将尸体烧了。”
“已经确定是瘟疫了?!”穆灵歌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可为什么京中收到的消息是风寒?这么严重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布防官的府邸,待穆灵歌上坐后,薛绍清退了众人,只生下楚南风,然后单膝跪下。
“王妃,末将不是不想上报朝廷,只是可怜这一方百姓,若是被朝廷知道了是瘟疫,恐怕会,屠城啊!”
“屠城?”穆灵歌震惊的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月亮湾一旦传出瘟疫,就算皇上不忍,可各国必然会施压,为了朝廷稳固,皇上也不得这么做。
所以末将只好三缄其口,封锁了消息,谎称风寒,给王爷送去急件。因为末将知道,王爷一旦收到消息,必然会派人来查问,只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王妃您。”
“你起来说话。”
听了薛绍的解释,穆灵歌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古代医疗落后,对于瘟疫,便是谈之色变,如临大敌。
难怪他不肯放城门外的人进来,想必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还可以给关闭城门找一个合理的正大光明的理由。
“可这也不是办法,一旦瘟疫蔓延,消息早晚都会泄露出去。”穆灵歌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拖一天算一天。”薛绍说:“只盼着能在消息泄露之前,找到治疗的法子。”
“如今,患病的百姓都在哪里?”穆灵歌问。
“安置在便民署,城中的大夫和之前朝廷派来的几位太医都在。”
“带我去看看。”
穆灵歌说着站起身,被薛绍拦下。
“王妃,您千金之躯,万不可……”
“不可什么?”穆灵歌厉声道:“人命关天,更何况,生命无贵贱。”
生命无贵贱!
薛绍被这五个字震撼到了。
在这等级分明的时代,穆灵歌这思想,无疑是特别的存在。
“带路吧。”楚南风拍了下薛绍的肩膀,道:“王妃与旁人不同。”
便民署离府邸不远,穆灵歌坚持要走过去。
她想看一看,月亮湾的情况。
她曾听外祖父和浩星辰提起过,月亮湾是一座很美丽的边陲小城,城中风景如画,气候宜人,百姓们捕鱼,采珠,这一点与冥岛有些相似。
也因为气候的关系,瓜果蔬菜十分丰富,还盛产稻米,因此又有鱼米之乡的美誉。
月亮湾也开通了边陲贸易,原本的月亮湾是个非常富足,百姓生活安逸的小城。
如今,街边的商铺门庭冷落,小摊贩也都无精打采,早已没了昔日的生机勃勃。
时不时的还听见从屋子里传出来的痛苦的呻吟声。
“王妃,行不行啊?”跟在身后的薛绍,悄悄的问楚南风:“别回头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可都吃罪不起。”
他敬穆灵歌是辰王妃的身份,可对她并不了解,只知道是官家小姐,印象中那都是娇气的很。
他怕她是一时贪玩图新鲜,或者是为了跑这里来镀金的。
楚南风邪了他一眼,道:“王妃若是管不了这月亮湾的事,这天下恐怕就没人能管了。”
“可……”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一行人到了便民署,是一座四合院,共四间屋舍,地方宽敞明亮,虽然简单,但很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香。
与她想象中病患随意卧躺,乱七八糟的环境不同。
这一点上,让穆灵歌对薛绍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看来他真的很用心,一个大男人,能在这种时候把便民署打理的如此井然有序,够细心,也不容易。
“公子,这个厢房是熬药的,紧连着就是大夫们住的地方,剩下的,便是按照男女病患划分。”
“薛将军,你来了。”这时候,大夫们听见动静,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这是京城来的穆公子,专门为了月亮湾的瘟疫而来。”薛绍一一给大家介绍道:“这是王太医,张太医。这三位是城中的大夫,赵大夫,钱大夫和孙大夫,这些日子里,全靠他们照应。”
“穆公子!”几位大夫见薛绍如此重视穆灵歌,纷纷行礼。
“免礼吧。”穆灵歌一抬手,道:“我是为了瘟疫而来,客套话就不说了,你们在这里这么久,比我更清楚事情的严峻程度,便说一下情况吧。”
王太医是五位大夫里最年长的,他和张太医也是朝廷的便民太医,专门应对各地发生的病症,经验丰富。也因为总是在各地流转,他并不认识穆灵歌。
此时,他自然的站出来,将情况言说清楚。
“穆公子,月亮湾的百姓在一月前出现了大批的不同程度的发热,身体酸痛,有的还伴有咳嗽等症状,起初城中大夫以为是风寒。
毕竟临海之城,天气炎热,大家干活后吹了风也正常,那几日又是高热后下大雨。
可是治疗下来,效果甚微,且患病的百姓越来越多,症状也越来越严重。
臣和张太医来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有不少人已经出现了身体溃烂,抽搐等症状,经过我们慎重的判断,确定是瘟疫无疑。”
说着话,大家进入了药房。
药房的炉子上全都煨着药罐,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有些明显是新搭的炉子。
旁边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药方和各种草药,略显凌乱,烛台上堆积了厚厚的蜡油,很明显几位大夫在日夜不停的研究治疗的方向。
穆灵歌将那些药方拿起来快速的看了一眼,都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去腐化瘀的好方子。
“去看看病患吧。”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穆灵歌已经率先跨进了离药房最近的厢房。
里面住着的全是女人,其中年长者居多一些。
仅仅是一间屋子,住了三十几人,虽然拥挤,但并不脏乱,被褥都算干净。
“实在是病患太多。”薛绍道。
穆灵歌抬了下手,道:“无妨,事急从权,能做到这般已经很好了。”
大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穆灵歌上前,抓住离她最近的女人的胳膊,撩起她的衣袖,只见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有几处已经溃烂,发出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