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此处已设有上百席位,一众人对巨鹿王行了拜礼,便各自落座。

    沈白楼被阎开碑拉去同坐一桌,就坐在阎开江右侧第三位。

    阎开江与巨鹿王席地对坐左右,皇室在左,其右侧席位大多都为贴身随从。

    阎开江在右,其身侧第二位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儒生,其次则是阎开碑与沈白楼,由此可见阎开碑在阎家,也算是有点分量的人物。

    “殿下此番光临鹤府,臣等皆荣幸之至,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此际众人自发噤声,整个酒楼只能听见阎开江与巨鹿王的交谈声。

    “开江,你我二人,何须这般客套。”

    巨鹿王十分随和,一挽袖调整坐姿,笑眯双眼道:“回想四十多年前,你我还曾在神都蹴鞠,如今做了高官,便开始生分了?”

    “殿下莫再取笑微臣,如今回想神都故事,已恍如隔世。”

    阎开江感叹道。

    “是啊,犹记得那年问隐舟还输的哭了鼻子,现在想来已成趣闻。”

    巨鹿王笑吟吟说着,脸上却增添了一抹哀伤。

    “殿下……”

    阎开江脸上也浮现出悲伤之色,本想安慰一番,自己却也失声哑然。

    “我听闻隐舟战死之前,曾领重骑冲垮了红蛮前锋,若非连日阻敌,为后方问家争取时间,也不至于力竭而亡,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子,已经长大了,只可惜生逢乱世。”

    巨鹿王红了眼眶,伸手擦拭眼角。

    “前些日传回战报,问家已开始集结大军,准备在金河畔与红蛮决战!依殿下看,此战结果将会如何?”

    阎开江见对方谈至伤怀处,忙挑开话题问道。

    “这一战……难。”

    巨鹿王沉默一阵,颓然又道:“红蛮已起势,不仅收拢荒原各部人马,夺下雄州后,麾下玄甲军更增至万人,仅凭炎州五万兵马,毫无胜算。”

    “哎……想那棋王问悲风算尽后世数百年,为何偏偏算不到问家有此劫难。”

    阎开江扼腕叹息。

    堂中众人也多是垂头丧气。

    “开江,此番来寻你,想来你也知道原由,本王自鹿州出发,一路拜访了五大王姓,已凑出五千人马,俱是玄甲精兵,眼下只剩你尚未决断,你自可与本王坦诚相待,你是如何考量的。”

    话说到这,巨鹿王已是点明来意,逼迫阎开江表态了。

    众人都将目光望向阎开江。

    阎开江发出郎爽笑声道:“殿下此番追问,莫非是从未看得起阎某?”

    “叮!”

    阎开江话未说完,身旁的青衣儒生手中酒盏突然掉落,发出响动打断了二人交谈。

    沈白楼专注望向那人,见此人脸上稍显慌乱,其与阎开江对视时,明显有所暗示。

    ……

    【阎岚】

    【血量:100\/100】

    【气血:8\/8】

    【战力:3-4】

    【武道境界:无。】

    ……

    竟然是个普通人!

    此人也姓阎,从其座次排在阎开碑之前,可以看出此人也是阎开江的心腹,但却并非‘开’字辈,身份一时成谜。

    对于阎岚的搅局,众人都是露出厌恶之色。

    阎开江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了此人一眼,并非理会对方的暗示,继续开口道:“抗击红蛮,七王姓又怎可少得了我阎家!此行,我可亲身前往!”

    “当真!”

    巨鹿王肃然起敬。

    “殿下面前,岂敢欺瞒诓骗?阎某早就做好准备,此行当亲领两千精锐北上!为隐舟报仇雪恨!”

    阎开江语毕,赢得满堂喝彩。

    唯独阎岚一人愣愣出神,整个人犹如提线木偶般失了生气。

    “开江果然真英雄也!来,本王代天下人敬你一杯!”

    巨鹿王举起酒杯,众人起身跟上。

    饮罢美酒,巨鹿王来了兴致,一拍手,随从端上来一个长盒。

    “早闻开江麾下将才济济,今日适逢其会,来时路上拜访诸葛世家,得一张千石强弓,本王便以此宝物为彩头,各自挑选一位神射手,一较高下,胜者便以此弓赠之,如何?”

    他打开木盒,一股冰寒随之涌出,堂中气温陡然一冷。

    却是一张森白骨弓,弓弦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一看便不是凡物。

    “妙极。”

    阎开江向下扫视一圈,问道:“可有人主动请战?”

    “臣愿请战!”

    一位虎背熊腰的武人起身道。

    “还是我来吧。”

    又一人站起。

    不消片刻,已出列六人。

    阎开碑一把将沈白楼推了出去,如此阎开江这边足有七人请战。

    “好!”

    阎开江看着出列的众人,眉眼显露赞许之色。

    巨鹿王那边,也站出来一人,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近卫打扮,眉眼锐利,面庞冷俊,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孤傲感。

    “本王麾下,善射者唯一人,其名段渊,可千步外洒钱穿心,例无虚发。”

    巨鹿王取出一枚铜钱,笑道。

    此言一出,站出的七人之中,已有五人心生退意。

    阎开江看了一眼沈白楼,见其镇定自若,一脸从容,好奇道:“此人是谁?”

    “大公子,此人便是云华县庙前节制,沈白楼。”

    阎开碑站出来介绍道。

    “好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才!”

    阎开江闻言上下打量了沈白楼一眼,连声称赞。

    “此战你可有把握?”

    他望向沈白楼,问道。

    沈白楼抱手一躬,答:“有。”

    “哈哈哈哈……那就由你代本官出战,倘若输了,自罚三杯!”

    阎开江笑逐颜开,直接指定了人选。

    众人归座,都将目光望向堂中站立的二人。

    “殿下想如何比试,此间怕是施展不开。”

    阎开江好奇问道。

    “无妨。”

    巨鹿王将千石弓丢给名叫段渊的护卫,待对方开弓上弦,当即两指一弹,将手中铜钱从窗口掷入茫茫夜色,那枚铜钱被其事先裹上一层气血,在黑夜中散发出淡淡红光。

    “嘣!”

    直至铜钱飞至千步开外,只听骨弓一响,箭矢当即飞出,不多时便见黑暗中炸出一团火星。

    “中了!”

    众人为之惊叹。

    千步外,于夜色之中射中一枚小小的铜钱,此等箭术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神箭手了!

    那名叫段渊的护卫也是八品巅峰实力,一身巨力足有十一万斤(九品补满一万,八品补满十万。),也未能完全拉满千石弓弦,只开弓一次,额头已渗出汗珠。

    沈白楼接过骨弓,入手冰寒刺骨,其中弓弦更是触感特殊,细腻如丝,像是女人的长发,但又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接过阎开碑递来的箭矢,搭弓上弦,奋力一拉!

    锋利的弓弦像是要切碎他的铜皮,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不知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看到一只发青的纤长鬼手正沿着他的臂膀向前探索,直至攀上他的手背。

    “咻!”

    巨鹿王将铜钱掷出。

    沈白楼全神贯注,盯着红点在黑暗中穿梭,越来越远……

    “嘣!”

    下一刻,箭矢脱手飞出。

    也在那一瞬间,那只手消失不见。

    沈白楼此时方才知道,段渊之所以会冒汗,一方面是受弓弦张力压榨,一方面是这张强弓产生的诡异幻象导致,此刻他的额头同样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