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沈聿惊惧的捂住胸口拉开距离。
“我……我只是出来看看……”慕枫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扯谎，“你要不要进屋睡一会儿？”
“回去。”沈聿刚被吵醒，声音还有些含糊，带着点轻微的鼻音，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你越界了。”
慕枫自知理亏，不敢再惹沈聿，退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就听到沈聿出门的声音。
慕枫心下一惊——这人怎么穿衣服走路没有一点动静的。
他想要追出去，但看到大门上贴着沈聿留下的字条——门禁卡我带走了，出来就别想回去，你找不到我的。
沈聿能去哪呢？
慕枫知道，沈聿说他找不到他就一定找不到，如果现在追出去的话，沈聿回来他也见不到，所以他很快就放弃了出门找的想法。
自己作为客人，的确是有些过分。
他把沈聿气跑了，真的很不道德。
……
沈聿生气的走出门。
不管慕枫有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原谅的，他们明明已经约法三章，慕枫还是明知故犯，他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更何况，慕枫刚刚看他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如果可以，沈聿并不想要这副容貌。
泥潭中的鲜花不会被呵护，只会让更多人争相攀折，引来无数的低劣垂涎，那些人想让他从云端跌下来，与世人一同肮脏。
曾经有很多人，因为他这张脸想要用各种手段欺负她，占有他，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痛苦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出人头地，变得高不可攀，那些令人窒息的欲望才渐渐变成敬畏和诋毁。
没想到慕枫也是这样的人。
果然，世人都是欲望驱使的动物，他就不配拥有真心。
外面，夜风卷着焦油味的尘灰掠过废墟，寒风和热浪正在交锋，空气浓稠得呛人，每口呼吸都像吞咽着生锈的刀片。
断壁残垣间游荡着濒死的呜咽，那些被烈焰燎焦声带的声音，时而化作铁器刮擦骨膜的锐响，时而扭曲成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某处，突然爆发出幼童的凄厉尖叫，立刻被坍塌楼板坠地的闷响生生掐灭，只剩几缕残音飘散在夜风中。
哪怕这里是a区，依旧有轰炸的牺牲品。
大楼拥有保护罩，能够完好无损，但街上无家可归的人们在爆炸的余波中痛苦挣扎。
走到a区和主城的交界处。
“锁区指令未解除，请止步。”
驻守的监管者拦住了沈聿，他们只是公事公办的维护着秩序，并没有刻意为难。
“我是首席机械师沈聿，要去中心实验室，这是我的id卡。”沈聿并不知道自己的权限，但他准备赌一把，递上卡片。
卡片放到感应处，一阵绿光亮起，“允许通行”的机械音响起。
沈聿是今日第一个可以从这里通过的人，监管者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审视了许久，没找到破绽。
“走吧。”监管者解开了禁制。
沈聿收回id卡，通过时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字——最高级通行证，权限应该挺高的。
……
主城依旧是不夜之城。
通过中心广场，地下城的入口处吞吐着腥甜的声浪，依然能听到疯狂的欢宴声，腐朽糜烂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气。
外面的灾难仿佛没有发生过。
当然，生活在主城的人也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死活，他们只追求自己当下的欢愉放纵。
万恶的等级制度……
沈聿直接从地上去了实验室。
伴随电梯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沈聿来到了他的楼层。
夜深了，实验室里人很少。
冰蓝色的灯光亮着，昼夜不停的仪器闪着红色的光芒，空气中充斥着实验试剂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伊索尔德正好出来换实验耗材，和沈聿碰了个正着。
“很意外，在这个时候见到你，看来是失眠了。”
少女打了个招呼，跟着沈聿走进实验室：“今日的轰炸吓到你了？慕枫没有安抚你吗？还是说你更想听我说话？”
沈聿拉开椅子坐下。
他很困，此时不想说话——尤其是和慕枫有关系的话题，当然，他也不想做实验，只想换个无人打扰的环境休息一段时间。
少女看沈聿不回答，把新耗材放到操作台上，准头又问：“那是实验有什么突破性进展吗？你可真是敬业呢……”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沈聿轻声道：“博士，见到您没事真好。”打断了少女的喋喋不休。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少女遥控着磁悬浮座椅，凑到沈聿身前，愤愤骂道，“无差别轰炸的消息根本没有提前通知到我，他们还把我的最高级通行权限撤销了，要不是我机敏，就要被困在外区了。”
沈聿没有说话。
最近高层对伊索尔德的态度很不对，托帕星的危险没有提前告知，无差别轰炸前居然试图让她困在外区。
沈聿看了一眼面前貌似没心没肺的少女。
他不觉得伊索尔德没有察觉，毕竟少女是最年轻的智者，是帝星近些年少有的天才，而且每一次危机都很惊险，但她依旧能毫发无伤的顺利渡过。
“别提我了，你怎么样？”少女朝沈聿眨了眨眼睛。
“一切都好。”沈聿敷衍道。
他对生活的要求一降再降，活着就挺好的。
少女用指尖戳了戳沈聿的肩膀，挑了挑眉，轻笑着戳穿他的谎言：“被捅了一刀还能叫好吗？我当时可见你挺委屈的。”
她出门前用终端扫描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状况，把一切信息都掌握在手中。
沈聿说的毫不在意：“都是装的。”
少女点头认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聿的胸口：“我想也是，你是个没有心的家伙。”
沈聿靠在椅背上，伸展了一下筋骨：“可惜了，我还想让他下手狠一点，毕竟尊主想要挑拨离间，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少女赞同，又想起在沈聿家看到的画面，不禁撇了撇嘴道：“所以我才去劝架的，没想到你们就给我看这个，没意思。”
少女的话有很大的歧义，很容易让人想歪。
沈聿把手肘撑在实验台上发呆，如果不是太困了，他定要和伊索尔德就这个问题上争辩一番。
少女察觉到沈聿乏了，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行了，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不吵你了，睡一会儿吧。”
沈聿点了点头，刚要合眼，突然想到了什么：“林一呢？”
少女说道：“放心，在实验室。”
“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少女把实验室的灯关掉一半，“你说要是让慕枫知道，你不和他睡和我睡……”
沈聿：“要不然请博士出去一下？”
他并不反感伊索尔德，因为他知道博士喜欢他只是纯粹的为了研究人类，那是一种科学家对于优秀样本的执念，单纯的不掺杂任何邪念。
少女玩味的看着沈聿。
沈聿真的很有趣，尤其是生气怼人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也不怪慕枫忍不住。
沈聿又道：“他很恶劣，和我见过的很多人一样。”
少女脸上笑意更盛：“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长得太诱人了。”
沈聿很认真的说：“我从不认同受害者有罪论。”
“行了，睡吧。”少女不再逗沈聿，“我用终端给慕枫传个话，要不然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坐立不安呢。”
“不要。”沈聿一下子皱了眉。
“30179114。”少女说了一串数字，歪头看向沈聿，“这是他的通讯号码，怎么，你是想亲自和他通话？”
说罢，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沈聿冷脸把椅子转过去不理人。
好吧，他收回刚刚的想法，博士也很恶劣，总开些令人不自在的玩笑，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慕枫是博士接触最多的人类。
沈聿默默把这笔账记在慕枫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