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字条上的字，沈聿霍然回头。
映入眼帘是一张普通的脸，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
查克博士的样貌或许不能称为普通，平心而论，这张脸放在人群中算得上周正帅气，但帝星上，尤其是中心实验室中，好看的人太多了。
帝星上那些愚种历经层层筛选成为智者后，都会换上一张自己喜欢的脸。
由于那不是他们原本的面容，他们控制脸部肌肉的方式与人类不同，所以即便他们努力模仿人类，但还是会有一种淡淡的伪人感。
智者们都是长生种，能存活很久很久。
他们的容貌更不会发生丝毫改变，有上千岁的“少女”，上万岁的“学者”，或是不知年纪的“老者”，容貌是最虚假的。
查克博士与他们不一样。
仔细观察，他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随着呼吸，面部肌肉的活动十分自然，和正常人类一般无二，怪不得相处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减轻许多。
而且，他的容貌是会变化的，每分每秒过去，他的皮肤会自然氧化，在某一个时刻又会神奇的修复。
沈聿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
那他就可以理解查克博士为何能察觉程序的漏洞了，果然，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查克博士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不必问清楚，某一天你自然就懂了，或许很快，抑或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
沈聿点了点头，注视着屏幕上跳跃的代码。
没有报错，数万行代码一次运行成功。
“完成了。”沈聿离开电脑前。
他早有准备，大部分程序已经写好，存放在贴身携带的u盘中，所以现场实现尊主想要的效果也不费吹灰之力。
查克博士把程序输入到虚拟模型中，又输入了一个命令。
模型迅速动了起来，轻松的完成了任务，行动和思维方式都极其近似人类，就连查克博士都有些分不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多试了几个指令后，查克博士却皱紧了眉，他的话语中第一次带上了能听出来的情绪：“哪怕我已经和你说明了利害，你依旧要我行我素吗？”
沈聿垂眸笑道：“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查克博士扫视沈聿两眼，冷声道：“听清楚，在我把这段程序输入之前，你还有机会更改。”
沈聿摇头：“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
突然，警报声响起。
查克博立刻士按下了输入键：“你没机会了。”
警报声很急，循环往复，刺穿实验室的寂静，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层层回响，这次的警报能影响到主城最中心，一定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沈聿丝毫不慌张，镇定自若的观察查克博士实验室里的武器。
这些成果实在耀眼，但在黑体能量面前还是不堪一击，那是超越所有人理解的能源。
“外星势力入侵，你就这么淡定？”查克博士跟在沈聿身后，“这些武器很快就会派上用场，它们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我只是一个在主城工作的a区公民，怕是见识不到这些武器的威力。”
沈聿话里有话：“况且，帝星实力如此强大，使用一点黑体能量就能让入侵者败退，这些武器应该也没有用武之地。”
查克博士笑了，被禁锢在实验室中这么多年，与冰冷的武器和数据做伴，他终于找到让他能提起兴趣的人了。
“或许吧，伊索尔德应该和你说过，我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经历过许多次战争。从最开始黑体能量富集时代的对外扩张，到中期的抵抗反对党侵略，再到黑体能量枯竭时期的反入侵战争，一场比一场惨烈，但都胜了。”
沈聿轻声道：“黑体能量或许无所不能，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没有想过黑体能量彻底枯竭的那天。”
查克博士刚想开口，实验室中出现尊主的传音。
“沈聿，到四十层来。”
查克博士收回没出口的话，朝沈聿微微一颔首，道：“有些人想见你，祝你好运吧。”
一句话，印证了尊主不是一个人的猜想。
……
沈聿上了电梯。
电梯按键没有四十层，但他知道尊主一定有办法让他上去，他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电梯自己动了起来。
电梯过了十七层就没有了楼层显示。
沈聿发现电梯两秒上升一层，他在心中数了四十六秒，电梯停下来了，这里的确是四十层。
沈聿走出电梯。
十米余高的空间骤然展开，像是巨兽张开的食道，没有一丝灯光，黑色的穹顶中泛着暗红，像是沾染陈血的骨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呼吸一滞。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是唯一的声响。
“沈聿，你来了。”声音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故弄玄虚。”沈聿在大厅中央站定，嘴角漾起一抹冷笑，他向来知道这些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最讨厌的样子是什么。
一声轻笑后，尊主又一次发话了：“我们现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可不会让自己有这么多牵挂。”
“我有什么牵挂呢？”沈聿轻笑道，丝毫不紧张。
“看吧。”
房间正中出现虚拟屏。
上面的画面是慕枫乘坐战机飞往战场的画面，一架飞机上全是高星监管者，他们配备着最新的武器，舱门大开，他们看着战场的情况，严阵以待。
“只要我一个命令，他们就会降落，战场上刀枪无眼。”
沈聿表现的丝毫不在乎：“您拿他的性命威胁不了我，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您是知道的，我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想看看地面上的战局吗？”
沈聿没有说话。
尊主自大自傲，是不会听从他的意见的，即使他说不想也没有用，何必多费口舌呢。
虚拟屏的画面从空中转向地面。
地面上，磁悬浮装甲车停在战场边缘，车顶的粒子炮正在充能，不停跃动的微小电弧在炮口形成辐射场。
车上下来一队低星监管者，战术目镜对焦地方目标，他们手持武器，躯体不可控制的朝目标逼近。
下一秒，他们的肢体被未知生物缠绕，直到被彻底吞噬。
不明生物把那些监管者放开时。
有肉体的监管者还能看出原型，他们的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有人用无形的钳子将他们的骨骼一节节掰断，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胸部处断裂的肋骨刺穿皮肤，残破心脏的微微震颤。
而那些机器监管者呈现出更荒诞的解体形态，断裂的电路板飞溅着火花，核心处的黑体能量已经被蚕食殆尽。
沈聿漫不经心的看着，表现得丝毫不在意：“您根本没想用慕枫威胁我，说吧，您留我作人质的意义是什么？”
“你很聪明。”
沈聿轻笑，戳破尊主的虚张声势：“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浪费您的时间，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把慕枫的终端改造了，我无法直接控制他。”
“您这么高明也会被我抢先一步。”沈聿的声音如霜雪一般冰冷，眼中掠过的傲慢自得令人生厌。
“但你在我手里，我丝毫不担心他不听话，你不在乎慕枫，但他可是把你看的比一切都重。”
沈聿没有说话。
虚拟屏消失，霎时间，冷光从四面八方退潮，只留下几缕微弱的琥珀色环境光在墙面上苟延残喘。
尊主的声音又传来。
“你明明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类，我真不知道慕枫究竟喜欢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