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吃软也吃硬。
之前那些软的不好使，是因为没软到沈聿心坎里，那些平时冷漠嘴硬傲娇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关照。
沈聿主动把下一步要做的事告诉慕枫：“我准备回蓝星了，你要一起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沈聿继续道：“你家已经让江澈和博士收拾过了，他们把大多数东西都带走了，你要去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吗？”
慕枫摇头：“不用。”
沈聿自顾自的说着：“好，你可以去帝星港等我，我回家洗个澡换下衣服就去找你。”
慕枫刚开口，就被沈聿冷冷扫来的一个眼神打断：“你身上还有伤……”
“再废话的话我自己走。”沈聿一句话就轻松拿捏住慕枫，随后又是那句经典的——“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慕枫乖乖闭嘴了。
沈聿能告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要是惹到沈聿，沈聿真能做出把他一个人扔下，自己跑了的事情。
慕枫把沈聿送回了家。
沈聿刷开门进去，把慕枫关在外面。
哪怕他现在和慕枫的关系不错，也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了，他依旧不能给慕枫任何犯错的可能。
沈聿一开始对慕枫只有利用，是慕枫锲而不舍的加入了他的计划，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沈聿离群索居困守孤城多年，慕枫的出现就如黑暗中忽然照进一束光。
那些在深渊中浸泡太久的阴翳，此刻正被这束光劈开细碎的涟漪，让无穷无尽的苦海有了尽头，令沉溺其中的人向死而生。
沈聿太珍视这段友情，他比谁都不希望这段感情失去纯洁，他觉得慕枫能拉他出泥潭，而不是与他一同万劫不复。
慕枫想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只是朋友的话，确实应该保持些边界感。
沈聿回到家中，玄关处的顶灯亮起细碎光晕，屋内是淡淡的檀香气息。
他踉跄着倚住门框，脱掉染血的外套，卸下伪装，心中吊着的那口气一松，疲惫和疼痛如潮水般涌上来。
这局棋沈聿赢了，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压抑了很长时间的心绪，难以排解，郁积在心，导致他每分每秒都在失控的边缘，病情一年比一年重。
沈聿去洗澡。
沁凉的水珠滑过满身伤口，染上了丝丝殷红，洗去一身血污。
沈聿只觉得一阵头疼，无数记忆碎片如同尖刀划过脑海。
刚刚他用的一招一式，都是幼年那段被囚禁的时光学到的，每每想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都头痛欲裂。
水声停了，沈聿踉跄着扶住瓷砖墙。
浴室的地面上沾着已经干涸了的淡淡血迹，未被流水冲干净，红色让濒临崩溃的神经更加紧绷。
沈聿觉得自己几乎要疯掉。
在他面前死去的人们，或是因他而死的无辜者，正在冥冥之中伸出手，向他索命。
“该还债了。”无数道气声重叠在一起，回荡在脑海中，像是生锈的铁链拖过白骨，阴森恐怖。
不行，他还不想死。
沈聿穿好衣服，把自己简单收拾成能见人的样子，脑海中的情绪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反而愈演愈烈。
沈聿打开房门，慕枫果然在门外。
见到慕枫的瞬间，沈聿一下子被从深渊拉了出来。
“进来坐一会吧。”许久不开口，沈聿声音有些哑，“我把你的外衣洗了，但还没干。”
慕枫：“没事。”
沈聿不把慕枫当作棋子后，他发现人是很复杂的，自己并不知道慕枫心里在想什么，就像慕枫同样看不透沈聿。
“没你那枚好看，但应该是一样的东西。”慕枫从口袋里拿出从公爵那里得来的晶片，递给沈聿，“这究竟是什么？”
“不认识的东西你也敢拿。”沈聿微微蹙眉。
他非常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正在思考要不要说给慕枫听，那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不过现在有时间。
慕枫：“我想着你应该会感兴趣。”
沈聿：“自作主张。”
慕枫看着沈聿的神情，知道这东西他是拿对了，如果是没用的东西，沈聿看都不会看一眼。
“你猜猜看它是什么。”沈聿摘下颈间的晶片项链，由于刚刚吸收了空气中的黑体能量，淡紫色的晶片闪着微光。
“没有它，我早就在四十层灰飞烟灭了。”
慕枫绞尽脑汁去思考，也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沈聿垂眸轻声道：“这枚晶片是歌者的骸骨。”
“歌者？”慕枫有些惊讶，他着实没往这个方向去想过，“你……”他想问你还和歌者有渊源，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沈聿：“别乱想，这条项链跟我很久了。”
慕枫想起沈聿曾和歌者在一起，他当时还为此和沈聿闹得很不愉快，他不禁旧事重提：“所以……”
沈聿轻笑：“现在知道误会我了？”
慕枫没有接话，的确是他错了。
“它叫隐烛，五年前，我在蓝星见到了它。那天傍晚，我被同学霸凌，躲到了一条巷子中，它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它没有伤害我，而是消散在我眼前，只留下了这枚晶片……”
慕枫不解：“谁能杀得了歌者？”
“除了尊主，还能有谁。”
沈聿看了看慕枫手里的晶片：“你手上这些，应该是从前线回来的，并不是入侵者杀了它们，背后的推手也是尊主。”
“歌者是被大量黑体能量改造的生物，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怪物，在帝星扩张的初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扩张战争结束后，帝星秩序初建，歌者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尊主的权威，尊主又没有能力彻底铲除这些强大的怪物，所以只能把它们养在地下城，用纸醉金迷的欢愉钝化它们的爪牙，最终彻底失去威胁。”
“我想，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歌者和那些地下城的贵族对人类无尽的痴迷，因为在他们眼中，尊主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祇。”
讲完了故事，沈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人类的智慧，也是人类的阴险狠毒。”
慕枫觉得有些胆寒：“杀人不见血。”
沈聿颔首：“永远不要小瞧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