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讲完故事，坐在沙发上等慕枫发问。
发根的水珠随着时间的流逝汇聚到发梢，随后沿着漂亮颈线滑落到衣领中。
由于沈聿太瘦了，衣服被清晰的蝴蝶骨撑起，下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赘肉，水珠一路向下，滑落到腰间。
沈聿起身去拿毛巾，慕枫跟着他进了浴室。
没有扑面而来水汽，镜子清晰的倒映二人的面庞。
沈聿拿起一条毛巾擦头发，细碎的水珠飞溅到慕枫脸上，凉凉的，让他一下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慕枫轻声问：“为什么用凉水洗澡？”
“我要清醒一下……”沈聿把头藏在毛巾中，看不见神情，声音隔着一层毛巾，闷闷的。
慕枫上前一步，把半湿的毛巾拿走：“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的过去。”沈聿抬起头，直视镜中的自己，不过对视了一秒，他就仓皇移开了目光。
“没事，都过去了。”慕枫扶了扶沈聿的肩膀。
“还早呢……”沈聿的声音很轻，“我害怕的，还有我们的未来。”
这句“我们”一出，慕枫微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沈聿不是在特指某个人某些人，而是许多人。
慕枫的目光落在沈聿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他可以用最肮脏的思想揣测自己对沈聿的感情，但绝不能这样去想沈聿，因为他明知道那是自欺欺人，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或许你现在还不懂，但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沈聿对着镜子理了理半干的头发，无论什么时候沈聿都是那么完美，像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趁我今天想说，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慕枫看着沈聿自顾自的说话做事，心知不好，他不能让沈聿一个人陷入错误的情绪中，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现在心情很不好？”
慕枫不理解沈聿的病，还有沈聿经历过的痛苦与纠结，此时此刻，他只能冒失的闯进去，把沈聿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给你机会你就问这个？”
慕枫没有回应沈聿，他在等沈聿好好回答他。
“这个问题我一定要回答吗？”沈聿轻笑一声，转过头去。
慕枫比他高一些，他要微微抬起头才能与慕枫平视，沈聿其实很讨厌抬头看人，可是目光与慕枫对上的刹那，心情奇迹般地好了些。
“不用，我能看出来。”慕枫摇了摇头。
沈聿依旧不做声。
慕枫深吸一口气，在沈聿沈沉如水的目光中与他对视，轻声开口道：“我想问的是，为什么？”
“我讨厌打架，一招一式都有那些阴魂不散的人的影子。”
沈聿顿了一下，越过慕枫推门出去：“你应该看出来了，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出手的。”
慕枫跟着沈聿又坐回沙发上：“忘掉过去吧，之后我手把手教你，不要学那么多杀人的手段，能防身就好。”
沈聿笑着点点头：“好呀。”
慕枫不知道沈聿是不是在哄自己。
沈聿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给林一发了信号，三十分钟后帝星港会合，我们可以动身了。”
慕枫有些不确定：“尊主能把你放走？”
沈聿：“为什么不能？”
沈聿说的轻松，慕枫不得不思考一些现实问题。
他上过前线，知道那些入侵生物有多么诡异难缠，就连歌者都在这场战争中折戟，光靠普通武器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前线还在打仗，如果没有大量黑体武器，这场仗很难赢，只有你能够逆转战局，尊主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走。”
沈聿轻笑道：“你还想帮帝星打赢再动身？那我可不奉陪。”
沈聿做事绝对周全，这一点慕枫从来不怀疑，但有时太过于偏激。
此时的沈聿看上去无虞，但慕枫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罢了，所以之后的安排慕枫必须问个清楚，这样才能更好的随机应变。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枫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
沈聿打断了后面的话：“我把开采托帕星黑体的方法告诉了查克博士，这枚免死金牌一摘，我还要留在帝星等死吗？”
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办法，慕枫这才放下心来。
沈聿起身穿衣服，又把已经烘干的外套递给慕枫，轻声道：“时间紧迫，我就不帮你熨烫了，等回蓝星后再说吧。”
慕枫接过衣服，扑面而来是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沈聿走到门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慕枫跟在沈聿身后，脑子中一直在想刚刚沈聿和他说的话，有些走神，差点踩到沈聿的脚跟。
慕枫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沈聿的身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要事先和你声明几点。”沈聿转过身，严肃道，“回蓝星前，请你承诺我，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永远为人类利益而战。”
“你放心好了，日后只要你和我说，我指哪打哪。”
慕枫没有听出沈聿话语中的深意，也就没放在心上，他永远会和沈聿站在一起，做沈聿最坚实的后盾。
沈聿盯着慕枫的眼睛，目光深沉的可怕，语气严肃认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想好了就给我答案。”
沈聿知道，人类比尊主更恨他。
如果有一天，他死在人类的手里，沈聿必须确保慕枫不会发疯，能够摒弃掉一切情感，一步步按照计划坚定的走下去。
他们的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在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最终的胜利牺牲，他沈聿也不会是例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博士，江澈，还有林一，沈聿都很放心。
只有慕枫，他不确定。
慕枫一愣。
他能够感受到沈聿语气中的决绝，但他不知道沈聿究竟在想什么，他不希望沈聿死，所以大脑会自动回避这个话题。
慕枫最终开口：“我答应你。”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