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醒了?

    真不知道他醒的是不是时候。

    一睁眼就要面对一大堆烂摊子,是个人都要崩溃,但是没有沈聿,没人能扭转当今的局面,一切只会变得越来越糟。

    伊索尔德在逃生舱中,应急灯熄灭的刹那,浓稠如墨的黑暗便涌了上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急速下坠,当加速度突破人体承受阈值的瞬间,耳膜鼓动着尖锐蜂鸣,喉管里泛起的血腥味,但正是这个速度让她逃过了实验室的爆炸。

    逃生舱触底之后没有停下,而是改变了方向,以不慢的速度继续移动。

    等移动彻底停止,伊索尔德从逃生舱里出来。

    身处漆黑的地底,她手上只有一张简易的地图和一个微弱的光源,是刚刚逃生舱触底时自动弹出来的,地图上面有几个标记点,是通往地上的电梯。

    沈聿想的还真是周全。

    无论逃生舱停在哪个位置,里面的人都能依照这份地图走出去。

    伊索尔德通过电梯上到地面。

    自然光洒下来,对于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有些刺眼,她尝试着看向太阳,感觉视网膜上一瞬间烙下了残像,不禁抬手遮了遮。

    大气层越来越稀薄了,对太阳光的削弱作用减轻了许多。

    面对眼前陌生的建筑,伊索尔德刚要发愁。

    下一秒,地图上浮现出另一种笔迹,是地面上的路线,只有好认好找的大路,所以十分清晰,让人一秒就懂。

    沈聿已经算到是她最后来实验室吗?

    伊索尔德向来是自诩聪明,切身体会到了沈聿的算无遗策后,她自愧不如,就像是每分每秒发生什么都能提前预知,并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幸好她和沈聿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伊索尔德来到圣都医院。

    沈聿身上的管子拔掉了,仪器也都撤了下去。

    此时他正撑着床坐起来,手背青筋在留置针胶布的残留痕迹上蜿蜒,他靠在床头,许是因为不舒服,眉头微蹙。

    伊索尔德走进病房。

    大家一见面就有好多事想问,急切的声音撞在一起,谁也没有听清对方的问题,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后,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沈聿。

    沈聿沉默了许久,轻轻说了句:“说吧,我没事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说明事情很糟,但逃逃不能扭转事态的发展,所以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沈聿这么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全是坏消息,他们难道要告诉沈聿,计划失败了,实验室毁了,整个蓝星都有可能陷入末日吗?

    不想说,沈聿也不强求。

    “没事。”沈聿一瞬间觉得好累,“我在医院里了,帮我把身上的伤一并处理了把,等我清醒一下自己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江澈皱眉。

    他想说事情很急,但又不想让沈聿太过担心焦虑,沈聿还是个病人,这些负面情绪对恢复没有一点好处。

    不知道怎么办时,只能听沈聿的。

    江澈去准备手术。

    门上“手术中”的红灯亮起,但屋里的某些人显然是不想出去。

    沈聿身上的伤愈合的很差,几天过去依旧在流血。

    针穿着线,在皮肉间游走,一点点把伤口缝合起来

    沈聿看了身边三人一眼,眼眸低垂,轻声开口:“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在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地磁消失了,是帝星那边动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

    沈聿许久没有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沈聿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骨节泛白,指甲没入掌心。

    江澈感觉有些不对,低头一看,被鲜红的颜色刺了眼,拍了拍沈聿的手提醒,那双手打开的瞬间,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嗯,我知道了。”沈聿很平静。

    “林一呢?”伊索尔德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自从沈聿从议会厅出来,林一就消失不见了,她的目光落在沈聿身上,林一只会听从沈聿的命令,所以……

    “我让他去替我做些事。”沈聿回应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

    一座华丽的庄园中。

    议会委员聚在一起,正为他们的成功举行盛大的晚宴。

    穿燕尾服的侍应生端着香槟,与一位喝的烂醉的委员撞到一起,水晶杯沿凝结的水珠坠落在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庄园内歌舞升平,外面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地壳深处传来远古巨兽苏醒般的闷响,大陆板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深褐色的岩浆如蛛网般在地表蔓延。

    地球磁场消失后,大气失去了束缚,以极快的速度散逸到宇宙中。

    夜幕降临,温度骤降。

    仰头看天,漆黑天幕如同被揉皱的锡箔纸,露出其后猩红色的星云旋涡。

    一瞬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正以悖反物理的姿态下坠,表面浮动着暗紫色电弧网络,每道能量涟漪都有巨大的威力。

    这团吞噬光明的物质尚未触及地表,其引发的次声波已让玻璃窗棂绽开蛛网纹路,让庄园门口的青铜雕塑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