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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针尖麦芒

    魏王不是无故前来,穆衿虽在深宅内,消息不通,仍旧敏锐觉察出中原要大乱。

    淄州长史虽未光明正大被邀入都督府,可柴瑜私下见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机怎么会如此巧合,皇室之人和淄州长史几乎是一前一后到,中原将这一支柴氏安排在蛮族之境,有放逐处罚之意,但现在尊贵的魏王竟亲自来到休屠会见柴瑜。

    玉平阁。

    魏王自其中出来后,面色不好,底下的侍从心里暗暗叫苦,原来魏王此人暴躁易怒,经这巫女占卜后,魏王已然发怒,回到府邸定然要发泄怒火,底下人一个个吓得如小鸡崽子。

    “明光呢?小贱人去了哪里?”

    明光夫人容貌美丽,却任性妄为,底下的人又哪里看得住她。

    “许是在外院等候,小人这就去叫明光夫人。”

    正说着,明光已带卢携英走了过来,“王爷。”

    “你怎么把卢家的小丫头带来了?”

    明光附在他耳侧说了一番。

    魏王笑了笑,“竟还有这样的事,你且去做。”

    “王爷不是去见都督了吗?怎么不见柴都督?”

    魏王指了指身后的玉屏阁,“里头的女人本事大,是南诏人,今日说可替都督府的人占卜。”

    “不过是江湖上的骗术,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明光看出了王爷憋着气难发。

    江湖上不乏能人异士,能让都督放下魏王和长史亲自殷勤款待的人,当然是能人之中的能人。

    他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叫来了玉屏阁。

    柴列并不相信南诏巫女的占卜术,认为不过是无稽之谈,但见父亲深信不疑,只好进了房中。

    圣巫不通人情,竟然指着地面要他跪在她面前。

    他可是都督长子。

    外头就是父亲和兄弟们,他不想惹怒父亲,还是跪下了。

    圣巫道,“你要做日后柴家之主,就不可沉溺于男女情爱。快舍了那女子吧,否则你们二人都将身首异处。”

    柴列觉得这胡言乱语的女子不可理喻,但他又不愿得罪父亲的贵客。

    “多谢神女指教,可就是要舍,也得等晚辈想清楚,我与她之间情深似海,若要断开,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

    “执迷不悟,假若你现在不肯舍弃,便再也舍弃不了,在都督之位和一个女人之间,你当真要选后者”

    柴列当然不会,他并不认为自己会丢掉前者,而后者也尽收他掌中。

    她道,“你出去吧。”

    柴列本想立刻离开,起了身,悻悻问了句,“那女子心中……何时有我?”

    她笑了笑,“你所求皆会实现,然当一切都照着你心中所去,你的心也会渐渐走向死亡。”

    “我的心……死?”柴列觉得她这些话莫名其妙。

    冷冷道,“心死就心死吧,总比我人死要好。”

    她审视着他,“我已看见了你的结局,希望到那一日,你不会改变想法。”

    柴彻则推脱不肯进去,他不愿被什么命定之言束缚住未来,柴彻本就是个只信自己的人,要他认命,他绝不肯。

    柴瑜无法强迫他,便叫了小儿子进去。

    圣巫对柴毁并无好感,不愿为他相看,甚至是夫人想法子带来的小女儿,圣巫都看了,就是不愿意看这个孩子,认为他天性过邪,心气不正。

    见小女儿柴瑢出来,夫人急忙上前问道,“圣巫可指示了你什么?”

    她摇摇头,“只是叫我顺其自然,并没有其他的,说我将会躲过所有劫难,平安到老。”

    不多时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问道,“都督大人家里可还有其他孩子了?”

    “还有一……两个。”柴瑜道。

    叫人去请穆衿和皎然前来。

    皎然先被圣巫叫了进去,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秋天的阳光,并不多暖和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可皎然却总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皎然细看,明明是极为陌生的一张脸,可她却觉得很是面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

    她合拢手指,叫她过来。

    皎然不知都督大人是要做什么,走到了这女子面前,她撮了一把香灰,要她握紧,香灰还带着温度,但已经不烫了,她握在掌心中。

    圣巫向天拜告,围着皎然走了一圈。

    忽然间,她划破自己的手心,低在皎然掌心的香灰之中。

    那香灰便重新在皎然手中发着红光,她被灼烫得几乎要丢下香灰。

    可她却喝斥她,要她不许丢掉。

    皎然默然不语,这人是绪盟仇的师傅,绪盟仇有点子毛病,她师傅看上去也不是很聪明。

    “不许在心里说我的坏话。”

    皎然应了一声,“呃,你听得到我刚才在想什么?”

    “好烫,现在我能放下了吗?”皎然问她。

    她见了皎然非常喜欢,甚至忍不住流露些喜悦,“你想要放下,当然就可以放下。”

    皎然觉得她话里有话,一时间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跟这些人,跟我们,都不一样,记得,不要给任何人留下承诺,因为你注定不属于凡尘。”

    皎然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握不住,就该早早放下,任何道理都是如此简单。”

    “仇恨和爱意,都是如此,若是握不住,记得就放下。”

    皎然道,“绪盟仇是你的爱徒对不对?”

    “正是。”

    “你有没有告诉过她这个道理?”

    “她早就知道。”

    “那她做不做得到?”

    “她与你不同。”

    皎然才不理她的话,去意匆匆,若她想要什么神的指示,听竹宿说比她说靠谱一百倍,虽然竹宿看上去不怎么靠谱。

    等了穆衿一个时辰,她还是没等到他出来,都督甚至都不等了,皎然在玉屏阁外头见日头偏西。

    新月初上,穆衿才出来,皎然上前与他并肩缓步,从玉屏阁慢慢走回似愚苑。

    她挨着穆衿,眼波流转,“那个圣巫,给你占卜出了什么?”

    他忽然垂下眼眸,欲言又止。

    皎然心头一震,怕是什么不好的,“她到底说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要紧,为什么呢?我看她就是个骗子,说什么都不准的,还不如我们去街上随便找个算命先生看一看。”

    他笑道,“你不如先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

    皎然道,“你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先告诉你,公平吗?”

    他叹了口气。

    “好端端为什么叹气?”

    穆衿说,“圣巫说在我身上看到了等待的宿命,她说……我将会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我的日子。”

    皎然面色一变,“等待?等待什么?”

    他低头不语,不肯继续说下去。

    皎然决然,“我绝不叫你等待,等待太累了,充满希望或者失望地等待,更是令人悲伤,所以我不会叫你等待!”

    她心中气极,这个圣巫,她真想一巴掌扇她脸上,胡乱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穆衿缓缓道,“你猜她说完这些之后,我是怎么回答她的?”

    皎然道,“你是不是说,胡扯八道,然后就出来了?”

    穆衿笑了笑,“我对她说,如果等待是我的宿命,那么我接受,我会等到我生命结束的那日,等到我想要等的人回来。”

    皎然身躯微颤,眼圈泛红,“如果你保证在这世上你只会等我,那么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永远等待我,我甚至不会离开你。”

    他轻轻握她手指,“日后之事我们谁都说不好,但我相信你的誓言,相信你的誓言会比圣巫的预言更准。”

    皎然凄然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日我真的要离开你去很远的地方,你就不要等待我了好不好?这样你就破除了那女人的占卜,就不再等待任何人了。”

    “不行!”他断然拒绝

    “你前后的誓言不能如此矛盾。”他逼她遵循前一个。

    皎然叹了口气,一路上许久不说话。

    过了好久,穆衿才转了话题,“方才圣巫明明不愿意为柴毁占卜,可后头我看见了叔父叫人送进去两张纸,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

    “是谁的”

    “有一张是你师姐带来的那个女孩子的。”

    “那个叫卢携英的女孩?”

    “正是,她的那张生辰八字底下写着携英二字。”

    皎然想了好久,“那另外一张是谁的?你的?”

    穆衿无奈一笑,“很明显那两张是用来合八字的。”

    “也就是说卢携英可能要和柴家的男子之一成婚?”

    “我猜是这样。”

    “柴列?”

    穆衿说不是,“他的年纪比那女孩大太多了。我觉得是柴毁。”

    皎然哦吼了一声,“如果被你猜中了,那就是针尖对麦芒。”

    穆衿告诉她重点不在于此,“卢家柴家此前已经交恶,可他们为何还要坚持结亲?你想过吗?”

    皎然道,“不是说卢家是中原世家吗?可是卢家为何非要勾结柴瑜?”

    “魏王行了数月,进入休屠,一路行来,必然辛苦,休屠是二十四州最为偏僻的一州,几乎靠近蛮夷部族,他又为何此时非要来休屠?”

    皎然游目四顾,见河道中有几只河灯,随水逐流,“放河灯是长安的习惯,这些河灯应该不是府里之人所放,他们就住在都督府的近水偏院?”

    “应该就是魏王一行人。”

    皎然有些心烦,“不好好在长安呆着,跑这里干什么呀!”

    “该不会是中原要动乱了?”皎然说道。

    “这正是我心中所想,加上前些时候求见的淄州长史,我推测他是来联合叔父共同起兵,而长安的使者是来安抚休屠,甚至是陛下的布棋,要反用休屠掣肘附近几州。”

    两人正嘀咕,忽闻得笑菊的声音,“公子回来了?”

    “嗯,留了饭菜吗?”穆衿问道,“饿了没有?”

    皎然说,“早就饥肠辘辘了,我等你等了半天才出来。”

    刚准备坐下,听得笑菊说,“潜麟苑的二少奶奶派了人等候。”

    “等我?”皎然问道。

    “姑娘请吧。”

    穆衿并未换衣就道,“我陪你同去。”

    皎然说不用,“师姐叫我干什么?”

    潜麟苑的人带着路,天都黑了,“马车在外面等着。”

    皎然说道,“师姐没说叫我什么事?”

    马车吱呀前行,没一会儿就到了潜麟苑。

    刚下马车,就听有嬉笑之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望,见柴毁边说边笑,一掌劈来,她躲闪不及,被他猛地切腕,疼得她大叫一声。

    逐星连忙出来了,“怎么了?!”

    见是柴毁,她强行忍住怒意,拉了皎然过来查看她的手腕,“怎么样,疼不疼?我给你抹些药油擦擦。”

    柴毁讨了个没趣,“你连这都躲不开了?没意思得很。”

    说着就走了。

    逐星叫他,“不是说要同你二哥一起吃晚饭,不吃了?”

    他摆摆手,“回金麟苑吃。”

    刚走几步,蓦地有人向他搂头揽肩,他哪里能躲开,“二哥?”

    两人斗了几招,柴毁明显落下风。

    皎然方才吃了亏,现在就翘着脚在旁观战。

    闹了一会儿,柴彻听见逐星嗤嗤的笑声,一把夹住了柴毁的手臂,“你二嫂叫你留下吃饭,你都不吃?”

    柴毁笑了一笑,“二嫂生气呢,我刚刚跟皎然动手。”

    柴彻看了一眼皎然,说,“不碍事,都一家人,坐下吃饭吧。”

    内厅已经布置好了饭菜。

    皎然心里不知为何师姐今天把她叫过来。

    吃着饭,柴彻忽然板起面孔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今年的生辰就十八了,是时候该娶一个妻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皎然,心中一阵暗喜,“我也觉得是,二哥,你也想明白了?”

    柴彻拍了拍他的肩,“日后成家了,你要让母亲少操心些,知道么?”

    柴毁点了头,“那你也愿意了?”

    皎然吞下口中的鸡肉,歪着头不解,“愿意什么?”

    “同我成婚啊!日后若是我们在一起,我一定对你比对我还好,再不……欺负你。”

    柴彻正色说,“父亲要为你和卢家的携英姑娘说亲。”

    穆衿果然想得不错,皎然心道可真是个神算子,还真就是柴毁和那小姑娘的婚事。

    柴毁心中甚为生气,冷冷说道,“既然要为我说亲,可却不愿让我娶我想娶的人,这是何道理?”

    柴彻大怒,喝道,“卢柴两家结姻亲是板上钉钉子,再不能更改,卢公子已不愿再娶柴家之女,现在将卢氏女娶到家中来,也是一样的!”

    柴毁也气急了,“你愿意娶,你就自己娶,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打死我也不娶。”

    他看向皎然,要皎然为他说句话。

    可皎然不耽误吃,吃一口停一下,看上去完全不关她的事。

    逐星挥挥手道,“你坐下,我今日叫皎然来,也是为了让你死心。”

    柴毁跳了起来,“叫我死心,凭什么?”

    逐星便问,“皎然,你心中是有他的吗?”

    皎然笑了一阵,“没有。不过,我吃饱了,要回去了,太晚了,师姐,我再不回去,公子要派人来接我了。”

    柴毁一把掀了桌子,扯住了皎然的袖子,“别妄想逃走!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