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竹已经彻底傻了,呆呆地盯着他的腿,机械地搭上他的手,喃喃喊道:“殿下?”
“嗯?”谢怀瑾看着落在掌心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眉头紧蹙,再见她身上衣服也破了,脸上还有些脏污,杀气顿时四溢,“他干的?”
“不,不是。”姜灵竹吓了一跳,也清醒了一点,连忙解释,“我摔了一跤,跟他没关系。”
她可不是想替李颂求情,实话说她巴不得李颂受点苦头,但要让谢怀瑾误会她这样子是别的男人造成的,吃苦头的怕是就不止李颂一个了。
李颂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被吓到了,还是听到谢怀瑾来吓到了,躲在马车内一声不吭,谢怀瑾冷冷收回视线,单手脱去身上外袍罩在姜灵竹身上,而后拦腰将她抱起。
那手实在没法牵,看着就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疼傻了,还是被冻得没了知觉,竟就那样握他的手。
“笨。”他给出评价。
姜灵竹眼前陡然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腾空了,双手摸索着环住男人脖颈,才松了口气,又听他说她笨,声音那叫一个干脆,格外的冷酷无情。
她原本有一肚子话,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待在姜府跑出来了,又坐上了李颂的马车,还想问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更想问他在这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误会什么。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翻腾的思绪成了一团团的棉花,堵在心脏,淤在嗓子,又闷又涩,叫人眼眶发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可能是差点被拐卖又遇到想威胁她的渣男,情绪本就一直绷着,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她而言最熟悉的就是谢怀瑾,她下意识想依赖他,却又被补了一刀。
太过分了,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他们也做了好几天夫妻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好几百天的恩,就换来一个笨字么。
姜灵竹想到这几日自己每天在床上累死累活就觉得更委屈,眼泪不断累积,她缓缓收紧手,咬唇憋回去。
但谢怀瑾又来插刀,冷淡嗓音带着些不悦:“松手。”
哈?松手?!
姜灵竹不可置信,委屈中又多了些气愤,气得想骂人,床上叫她抱紧点,下了床就不能抱了是吧?凭什么,她就要抱,偏要抱!
她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但只有一瞬,很快两只手就分开,垂落在身侧。
不抱就不抱,谁稀罕啊,本来也就是怕摔下去才搂着他的,整得好像她多想抱似的。
可就算这么安慰自己,姜灵竹还是感觉到泪珠滑过脸颊,剩下的泪水紧跟着涌出,怎么咬牙都憋不回去。
为什么要骂她?为什么要害她的命?为什么要欺负她?为什么让她碰到这些渣男?
又为什么让她穿越,她做错什么了,她原本可以活得很好,可就是因为到了古代,即使有能力也必须要嫁人才能活得好,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收敛锋芒,要牺牲感情牺牲身体,她如何能不委屈。
即使嫁给了谢怀瑾,有了银钱傍身,她依然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怕自己牺牲这么多换来的安稳富贵一觉睡醒就成了泡沫。
豆大的泪水不断滚落,姜灵竹紧咬唇瓣把哭声闷在喉咙里,只是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
她是笨,不然方才怎么会在看到谢怀瑾的瞬间,觉得有了依靠。
他们分明是一样的恶劣,全都在欺负她。
谢怀瑾运着轻功飞行在屋檐瓦舍上,冷风裹着冰冷的雪打在脸上,又从耳边呼啸而过,怀里小小的人儿微微颤抖,他以为是这风吹的她冷,将人往怀里拢了拢,调转方向就近去了姜府,落在姜灵竹之前住的清苑内。
只是没了风吹,姜灵竹也还是不停地颤,谢怀瑾想到她那双手,丢下一句:“让柳安过来。”
随后步履不停,踹开卧房门将人抱进去,轻轻放在椅子上。
一路疾驰,那件裹在外面的外袍沾了许多雪,被风吹的冰冷,谢怀瑾随手掀开,又去将房门关上,肆虐的风雪被阻挡在外,他转身,询问道:“好些了么?”
姜灵竹垂着脑袋,点头。
谢怀瑾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问:“衣柜在哪?”
姜灵竹没抬头,随手指了个方向。
谢怀瑾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有些不忍的别开视线,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凝望片刻后他眉眼间染上几丝愠怒。
他原本是想找件厚衣服给她换上,可柜子里最厚的一件斗篷都薄得可怜,连王府下人过冬的衣服都比它厚实。
谢怀瑾又想起她在马车里说在家中日子难过,当时只以为是指议亲一事,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身上的伤,谢怀瑾深深看了眼衣柜内不过半柜子的衣裳,转身将床上的被褥捞起。
“还冷么?”他把被子盖在她腿上,问道。
姜灵竹顿了须臾,轻轻摇头。
谢怀瑾察觉她此刻情绪有些低落,可明明在马车上她还炮仗似的骂人,思来想去,估摸是搂着他那一小会碰到了伤口,他有些担忧:“很疼?”
姜灵竹还是摇头,一言不发。
谢怀瑾更觉得不对,望着她从进门就没抬起过的头顶,眼眸微眯,低声道:“阿竹,你怎么了?”
姜灵竹简直要烦死他了,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问东问西,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好像刚刚骂她笨,不许她抱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更用力的咬着唇瓣,血腥味漫在口腔将哭声止住,眼泪却吧嗒吧嗒落的更凶。
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眶酸的厉害,她不敢停,于是一直缓缓摇头。
“阿竹?”
“阿竹?!”
“阿竹!”谢怀瑾双手捧住她的脸,原本只是想让她停下,却不料摸了满手冰冷的濡湿,他一怔,连忙抬起她的脑袋,“哭什么?”
一张满脸泪痕的小脸映入眼眸,谢怀瑾瞳孔微缩,看着那已经被血染红的唇瓣,心脏似乎也破了一角,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少女垂着眼,也不看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却紧咬着唇瓣,不愿意哭出声来,神情委屈又倔强,谢怀瑾唤了好几次让她松开,别咬,她反而更用力了。
“阿竹。”他将手递到她唇边,“实在想咬就咬这,成么?”
姜灵竹抬起眼帘看他,瞳孔被泪水洗刷的清亮,那一眼含着无数委屈和气愤,随后恶狠狠的张嘴咬住他的手。
但她没敢咬下去。
怎么敢咬,这可是王爷,是能主宰她生死富贵的人。
牙齿似乎都在发颤,姜灵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