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前，我得跟凉笙和导演道个别。”姜寻茉看向他，等待沈栖山地点头，“行吗？”
男人暗叹一声，默许了。
他松开了她，指腹在她的唇边轻轻擦拭，抹掉了亲出嘴角的口红。
“嘴巴有点肿了。”他说。
姜寻茉抿了抿嘴，怨念地看他一眼，“都怪你。”
沈栖山轻笑，“一会儿搭私人电梯下停车场，不会被拍到。”
“好。”
姜寻茉用手背给脸颊降温，她整了整衣裙，转身开门离开。
开幕式正在表演阶段，张绪去准备开车，休息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很是安静。
走过两个转角，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男人虽也身着高定西装，但气质却萎靡受挫。
她曾在毓芳园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的唐黎欠揍又轻浮，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唐黎的目光斜斜看去，视线里是微卷的黑发，再是一抹明媚的粉纱。
他眉头紧锁，直到看见姜寻茉的脸颊，唐黎下意识收住了步伐。
棍棒打断腿的疼痛感似乎刻入了骨髓，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听到沈栖山的名字都恨得咬牙切齿。
更不要说姜寻茉了，她更是害他遭受皮肉之苦的罪魁祸首！
唐黎恶狠狠地看着她，姜寻茉也停下脚步，她犹豫地回头，对上了那双猩红凶恶的双眸。
男人的腿还有些跛，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右腿，凶光外露，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面前的女人。
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
——沈栖山在这里。
这便是贵宾的休息区，电影节的合作赞助商都在此处休整。
她既然会出现在这儿，说明沈栖山肯定也在！
姜寻茉凝着他，不解为什么唐黎的眼神为什么带着恨意，她看向被他大手捂住的右腿，脑中回想起沈栖山的话。
他曾打断了苏瑾琛的左腿。
那唐黎呢？
也遭到了和苏瑾琛相同的伤害吗？
一阵平静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锋。
唐黎的反应尤为激烈，仿佛听见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死神敲门的声音。
他僵硬地扭动脖子，余光发现姜寻茉已经看向了他身后的来者。
高大的男人站在转角，走廊尽头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一半隐在暗里，一半显在光下。
“唐黎。”
沈栖山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
唐黎本能得发抖，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他的腿越发疼痛不能忍。
前面是姜寻茉，后面是面如冰霜的沈栖山。
几秒后，男人踉跄着狼狈地推开了某间休息室的门，躲了进去。
沈栖山看向姜寻茉，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腕，“我会差人帮你跟剧组告别，现在跟我回去。”
潜意识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反抗他的时候。
注意到唐黎的瞬间，姜寻茉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栖山。”被他牵起，她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地男人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肩背，姜寻茉心旌摇晃。
想说的话咽在喉间。
沈栖山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但他都懂。
他说：“想问的，留到回去再问吧。”
-
唐黎靠在休息室的门板上喘息，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他是凭着和秦老的血缘才逃过一劫。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是秦老最疼爱的女儿，他的下场怕是会和苏瑾琛一样。
断腿，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但那天雨夜过后，他就再没见过外公，秦老和秦嵬，以及整个母家都将他弃置。
秦嵬前段时间来了一趟京江，走前特地来看他，对他一番敲打，叮嘱他别再生事。
如今又好死不死……碰上了沈栖山和姜寻茉……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是手下给他发送的短信：另一份文件要发送吗？
唐黎手指愤怒地点击键盘，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
秦嵬三年内要从易城调职回京江。
这次回来，他的职位只会比现在更高，地位更是不可动摇。
有他和沈家两座大山压着自己，他还怎么活！
秦家已经给唐家施压，要把唐黎送出国，纵使唐老爷和老夫人苦苦哀求也没有用。
秦老位高权重，态度坚决，摒弃唐黎，只为秦嵬能顺利上任。
唐黎的存在，正是秦嵬仕途上难以预测的绊脚石，也是他政治生涯里的污点。
铃声响起，看着一串来自易城的号码，唐黎冷汗直冒。
“唐先生，签证办好了，两个月后我们将会送您出国，请在期间与我们保持联系。”
“操！”唐黎怒喝，“老子不出国！谁说我要走了！”
对方无奈地笑了一声，礼貌地回应道：“抱歉，送您离开是我的工作，请您配合。”
“配合你妈！告诉秦嵬！老子不可能走！杀了我也不可能走！”
那边沉默了片刻，听筒一阵窸窣声响，手机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秦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唐黎啊，你要真想下去陪我小姑，我可以帮你。”
“呵呵……”唐黎桀桀发笑，嗓音阴冷，“你敢杀人？杀了我，你的手还能干净吗？你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表弟，我在救你，你不会听不出来吧？”秦嵬自如地笑着，他最擅对没脑子的蠢亲戚，因此语气格外柔和，“出国了你还能活着，但如果你非要留在京江挡路，和找死就没有区别了。”
“你以为我怕你威胁？从小你就压我一头，现在嫌我碍眼就让我滚蛋，你当我是什么东西！我们唐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秦嵬叹气，“看来两个月还是太久了，这样吧，下个月我亲自送你走。”
一旦离开国内，唐黎深知自己的下场，秦家根本不是希望他在国外当个闲散富二代，而是要将他彻底监禁。
“你试试看！”唐黎捏紧了手机，手腕都在颤抖，“为了你……外公打断了我的腿，这还不够吗！”
“我刚在易城上任，你就和苏瑾琛撺掇万平在我任职的城市生事，还是杀人的大事。”秦嵬冷下语气，笑里藏刀，“我还能跟你说这么多话，完全是看在我小姑的份上，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早就被我弄死了。”
“你——”
“住口，唐黎。把你那点小心思收好了。”
唐黎面如死灰，顿时力竭，汗如雨下。
秦嵬缓缓道：“我不是你能惹的，沈栖山更不是。”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电话挂断，唐黎愤怒的把手机甩出，巨大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炸出。
“……妈的。”
他气喘吁吁，脖颈青筋暴起。
“老子这辈子……最见不得谁威胁我……”
暗处传来一阵笑声，把还在缓气的唐黎吓了一跳，“陈沐礼？不好好藏着你来这儿干嘛！”
男人倚在一片阴影中，孤灯在窗外亮起，他的眼睛也泛出诡异的流光。
“来确认一件事，看来如我所料。”他低头，拿起桌上的酒杯。
“看好了吧，等我杀了沈栖山，下一个就帮你干掉秦嵬，这两家谁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