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板,电视台的广告费可不低!”
黄卫军提前打好预防针,以免姜老太临阵打退堂鼓。
他可以帮忙联系电视台,费用,总归是从姜老太的腰包里流出去的。
姜老太若是舍得,他顺水推舟罢了。
“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姜老太攥紧手指。
终于体会到何为往外掏钱,堪比挖肉。
此时此刻,姜老太只恨前婆婆宋老太金条藏少了,不然,她手头不会如此紧巴。
说到宋老太。
因为交不起住院费用,医院说到做到,将她的宝贝孙子宋耀祖丢出医院。
姜老太出远门,不在海城。
前亲家姜父姜母闭门不见。
大妮二妮两个赔钱货,隔着几百米看到她,扭头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赔钱货在前面跑,她岁数大了,卖命追也追不上。
孙子宋耀祖病情加重,不是吐血,就是两腿一蹬,人事不省。
活了今天,明天能不能醒过来都还是未知数。
宋老太心痛如绞,抱着孙子,在路边哭成泪人。
有路人看他们祖孙可怜,想施予援手,奈何宋耀祖病入膏肓,面色灰白,没有人气。
路人背着手,感叹两句,便匆匆离去。
眼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满大街都是可怜人,大批下岗工人家庭艰难度日,谁不可怜啊!
乡下的房子没了,宋老太无处可去,只能和宋美凤拖着宋耀祖,来到天桥底下。
室外刮风下雨。
三口人缩在阴暗潮湿的桥洞下,蓬头垢面,饥肠辘辘。
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宋美凤从小到大,从未没过过这么苦的日子,肚子又饿,身上又脏,头发打绺儿,指甲里都是泥,看上去就是个乞丐婆。
奈何她身量肥胖,胳膊比正常男人的大腿都粗。
别的乞丐皮包骨,宋美凤脑满肠肥,看着就不招人可怜。
实在是急眼了,宋美凤抛下面子,拿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破碗,出去讨饭,一分钱没讨到,反倒被嘲讽一顿。
“这是啥日子啊。还不如死了。妈,我好饿。”宋美凤要饭回来,两腿叉开,坐在地上。
肚子里没食,哭起来也没力气,哭声断断续续,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惊扰桥洞里的其他乞丐。
隔壁桥洞就住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腿瘸了,胳膊也断了,一张脸被打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听说是,前两天骚扰前妻不成,去骚扰亲女儿。
不等他靠近,一伙满身社会习气的壮汉,从后方冲出来,把他团团围住,用水果刀将男人手筋挑断,男人的舌头也被割掉一半。
从那之后,男人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一张嘴,呜呜呜的,头发胡子沾着干涸的血迹,在地上爬来爬去,像午夜厉鬼似的。
每次宋美凤和宋老太从他身边经过,那男人如同打鸡血般,嘴里呜呜的叫唤着,手指抓地,不顾一切地向她们爬过来。
有这样的邻居,宋美凤不被膈应死,也要被吓死。
宋美凤和宋老太,两个女人,出门在外不安全。
宋耀祖是活死人,真出意外的话,帮不上半点忙。
宋美凤没后怕不已。
昨晚,那男人睡着,宋美凤壮着胆子,搬起一块大石头,对着那男人脑袋砸去。
流了一地的血,宋美凤抬脚要走,谁料那男人命大没死,满是泥垢的大手抓住她的裤脚,不让她走。
宋美凤做了亏心事,本就害怕。
深更半夜的,闪电点亮夜空,天地间瞬间亮如白昼。
随后,一道闷雷炸响。
宋美凤直视着那男人赤色的双眼,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桥洞。
一晚上过去,那男人是死是活,她不清楚。
但她是实打实的饿。
“爹啊,我再饿几天,就能见到你老人家了。咱们父女团圆了。”
“大哥,你在哪儿吃香的喝辣的,我要饿死了。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这个亲妹子?”
宋美凤哭的一抽一抽的,不是喊爹就是叫哥。
自从和姜老太离婚后,宋建国就不曾露面。
宋美凤误以为宋建国把烂摊子丢给她和宋老太娘俩,自己躲起来享清福。
提到儿子,宋老太也很是想念。
看向饥肠辘辘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宋老太心中不忍,摘下陪嫁的银耳环,这是她全身上下最后一件略微值点钱的物件了。
颤抖着手,放到宋美凤手里,让宋美凤去买点吃的。
“耀祖好些天水米未进了,你再买点粥。我撬开他牙缝,喂给他。”
人只要吃得下饭,一时半会死不了。
宋老太恨前儿媳宋老太,恨孙媳妇王秀梅,恨天很地。
可是,仇恨不能放饭吃。
只有填饱肚子,活下来,才能把她今时今日的所有痛苦,全数奉还给那两个贱—人。
“有饭吃了!”
宋美凤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只想吃东西。
宋美凤捧着宋老太的银耳环,迈着虚浮的脚步,跑到几条街,看到路边的粥铺。
她想起宋老太的嘱咐,迈步正要走进去,下意识想到如今的处境。
她和宋老太的配型都没成功。
五个赔钱货视若无睹,不在乎宋耀祖的死后。
退一步讲,即便配型成功,她和宋老太愿意捐献骨髓,没有上万块的手术费,宋耀祖照样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否则,宋耀祖这个活死人,早晚会拖累死她和宋老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宋老太从小教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