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九百彩礼？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周秀芹！我以后就不是你女儿了，你凭什么要我九百彩礼！你是正大光明用我换钱吗？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九百彩礼就算你要了，那也是我的嫁妆，你必须给我陪嫁过去！”
王金花听到说要九百彩礼，她快气死了，拉不开门就扒着窗格子喊，周秀芹深吸一口气：“一千！少一分不嫁！”
既然是非要断绝关系不可，那就往狠里断。
她哪怕一分不要，王金花也都不会念她一分好，既然这样……那该是多少就多少。
“周秀芹！你简直就是周扒皮。天底下有你这样当亲妈的吗？你心眼子都坏透了，你要这么多钱买棺材吗，你让我嫁过去怎么办？出这么多钱，婆家是要往死里欺负我的。他们会凡事就说，我是他们花了一千块钱买的，你还让我活吗？”
王金花急了，在屋里砰砰砸门，周秀芹当没听见，告诉老三：“一会儿她砸多少东西，你去看着，要三倍赔偿！现在彩礼费是一千块，等会儿砸完东西，彩礼费重新算。还有，她既然这么有本事，从明天开始，没她的饭。”
还敢砸东西，完全就是吃饱撑的。
老三：……
一句话都不敢说，能说啥啊，王金花就是自己造的！
“妈，我知道了，我会盯着这事的。她砸坏多少东西，那就照原来价格，三倍赔偿！”
老三扯着脖子往屋子里喊了一声，王金花顿时不砸了，老实了，气得在屋里转圈圈。
“周秀芹，你黑了心肝了！这么多东西，要我赔，你凭啥，你都卖女儿了，还不兴我砸点东西？”
屋里的喊声终于没憋住，又传出来，老三挠头，看一眼老娘那沉下来的脸：“咋办？”
“捆了，再把嘴堵上！既然学不会老实，那就干脆也别说话了。”
周秀芹沉着脸，去猪圈那边看一眼半大不小的黑猪，心情总算好了些。
生儿育女如果不孝顺，还不如养只猪。
猪养肥还能杀了吃肉呢，养一条毒蛇，只会反咬家人！
老三转头进屋，把王金花绑了，王金花气得眼睛冒火，冲着老三骂：“王学軍！你就是周秀芹的狗腿子，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老三抓了个破抹布给她塞嘴里，“屎壳郎趴鞭梢，光知道腾云驾雾，不知道死在眼前。你嘴里骂的那人，她是我亲妈。我不向着亲妈，向着你吗？胳膊肘向外拐的货，你跟老大那个四六不懂的草包一模一样！让你好好上学，你他娘的带人打妹妹。让你嫁人，你还没嫁呢，就连骂带吼断关系……但凡你王金花要是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被绑起来堵了嘴，你就是活该！”
这种没脑子的蠢货，老三也懒得理，说完几句话，就关门出去，王金花在屋里翻滚，又气又怕呜呜直哭，摔地上的碎瓷片还扎到了脚，她疼得又落泪，可是，已经没人管她了。
“睡吧，终于是安生了。”
老太太招呼一声老爷子，两人睡下，老爷子叹口气：“按说老大一家双职工，这日子是越过越好的，怎么偏就老大家这事，一出接一出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眼皮子不饱，心眼子也跟着跑偏。这几个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个比一个掐尖，这就无宁日。我看以后啊，咱还是跟着老大住吧……这镇上也有了房子，咱也有了小买卖，跟老大一起住，这家里有点啥事，也好帮衬点。尤其这次，多悬啊，那王老二就差点把咱老王家给毁了。”
说起这事，还觉得心里吓得砰砰跳。
造孽啊，这一大家子人，差一点点就全给祸祸了。
“行，那就这么着吧！跟老大住就跟老大住。老二老三家都住这么多年了，轮也该轮到他王守田了。”
老爷子躺下了，老太太拉了灯绳，也睡下了。
隔壁屋，周秀芹侧身躺着，也不说话，王守田找着话头说：“秀芹，还生气呢，别气了。你看这绑也绑了，骂也骂了，等回头嫁出去就行了。”
周秀芹一翻身坐起：“我为什么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都说种田不熟不如荒，养儿不孝不如无，我现在就这情况……老大我都能赶出去，王金花为什么不能？我还为她生气？她也配！难不成我还真指望她以后挣了大钱回来养我吗？就她那肚子里装的那颗心，黑得比锅底灰都黑！她不把我吃了就是好的。真要等我老了，我还真不指她。”
前世指不上，这世也指不上……没掰回来，指个屁！
“哎，你不生气就好，你这一生气，我就怕你气坏了自个身子。人啊，这一辈子，有多大福就享多大福，没那福就不享。儿女也一样，养儿不孝那就干脆不要。不过，你最近倒是变了好多，这要搁以前，光那老大要的那3000块，你肯定砸锅卖铁也得给。还有王金花闹成这样，你肯定也得哄着她吃饭……”
王守田也不睡了，坐起来说着话。
“守田，我以前这么糊涂的吗？真是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周秀芹反思自己，她以前……不，她前世就是这样做的！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
“要不然呢？我以前还劝过你，让你对自己好点，你衣服破成啥了，你也舍不得买，然后你还骂我，说生了儿女就得好好养，养不起就别生……”王守田乐呵呵的，“你那会可厉害了，我挣的钱，一到发工资，你就全存了，我手中没有一分钱，在厂子里抽个烟，都觉得抽不起。”
周秀芹：！
眼圈一红，又想到前世，可不就是因为她非要逼着王守田去借钱，结果，害得他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
后来就连上坟，也是埋了两件衣服，那么上了一辈子的坟。
“守田，我以后不会了。我是真想明白了，儿女都是债，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他们不孝，我也不指他们，我们两个才是要白头到老一辈子的。我以前那么做，是我错了，我不该把所有心思全扑在他们身上的……”
周秀芹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王守田吓了一跳，“哎呀，你别哭啊，你这一哭，娘明天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该抽我了……我这都有孙子的人了，我不要脸面的吗？”
王守田连哄带逗，周秀芹顿时又笑出了声，然后擦一把泪，话题转开：“那一千块的彩礼，胡三儿家能给吗？”
王金花找的那户人家，叫胡三儿，是个爆发户，有钱，但品性不好，成天的招猫逗狗，不干正事。
“他要不给，那就别娶，嫁不到胡家，那就再嫁别处。”王守田想得开。
周秀芹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有羊怕赶不到坡上吗？
只要是草，早晚会被吃。
周秀芹也躺下了，迷迷糊糊中，却又想到什么事，她猛的坐起，脸色都变了：雨，暴雨！麦收前后的暴雨！
前世那场暴雨，引得山洪瀑发，冲塌了桥，也要了守田的命。
这世，眼看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