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余生推手
那是他当年和刘雪薇第一次提出假说的核心段落。
那个时候,他们天天为这段数据争论,有一次吵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
可事后他们发现,对方说的都有道理。
后来他们才明白,这不是争执,是合作。
如今这些数据又出现在眼前,却是沈竹在帮他补全。
他心里没什么感慨,只是忽然觉得时间好像拐了个弯,把他带回了最初的起点。
沈竹轻声说:“我会一直陪你继续研究,不是为了成就,而是你答应小航,要把这项研究完成!”
他“嗯”了一声,轻轻放下报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低声说:
“谢谢你!”
沈竹看着他,没有回答。
她知道他的“谢谢”不是一句客套,而是一个信任的证明。
那就够了。
对她来说,够了。
刘雪薇失眠的日子越来越多了,时间在她身上失去了秩序,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她常常会在凌晨两三点钟独自坐在客厅里,开着微弱的灯光,翻看那些从前拍下的照片—她、小航,还有陆明修。
有一张她最舍不得删,是那年春天去海边拍的,小航才四岁,穿着卡通图案的泳裤,站在浪花前面笑得天真。
陆明修站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护着他,阳光把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斜斜地印在沙滩上,像极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原本以为,时间会慢慢抹平一切,可那张照片,她一秒都不敢多看,因为一旦看了,就像把刀插.进自己的心口。
她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有时回到大学时刚认识陆明修的日子。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认真得像个书呆子。
她那时候觉得他老土,却又莫名地被吸引。
她主动找他借资料,假装看不懂题目,还故意约他在图书馆。
那会儿他总是拘谨地笑,耳朵还会红。
她很喜欢那个样子,觉得新鲜,也觉得安心。
可那些记忆,如今变成了最残酷的刀子,夜里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这些?是不是在某个没人看见的深夜,也偷偷流过泪?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安静的夜里,慢慢回忆,把自己一点点熬成一具活着的空壳。
……
陆明修的生活回到了一个规律的轨道,除了基本的科研与整理资料,每天还有沈竹的陪伴。
她不多话,也不打扰他,只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出现,端一杯热水、递一份报告,或是坐在实验室一角,陪他一起做实验。
有时候,沈竹会在他疲惫的时候,轻声给他讲小时候的事。
她说那年她六岁,被家人送到疗养院,说是治疗自闭,其实不过是怕她闹事影响家族形象。
她刚到山里的时候,每天一句话不说。
没人理她,她也不理人,直到有一天,有个穿着破旧棉衣的男孩子跑过来,把一小包糖塞到她手里,说:“你别怕,我陪你!”
她当时没说话,可那包糖她留了整整一年,哪怕糖早就化了,糖纸也发霉了,她还是一直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