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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窃家财毒蛇露獠牙,布天网老父待风来

养父那均匀的鼾声,和养母偶尔翻身的呓语,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江雪梅还身处人间的声响。

江雪梅的手,在黑暗中,像一条冰冷的蛇,精准地、没有半分迟疑地,伸向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

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那个掉了一块漆的铁皮饼干盒,放在抽屉的最里面,被几件舍不得穿的旧衣服盖着。

“吱――”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养母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翻了个身。

江雪梅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几秒钟后,鼾声再起。

她自嘲地笑了笑。

怕什么?

这两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可怜人,就算自己把房顶掀了,他们也只会以为是风太大。

她的手,重新探入抽屉,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铁盒。

她将盒子缓缓抽出,没有在原地打开,而是像一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了门。

煤油灯的火苗,被她调到最小。

她用指甲,撬开了那个已经有些生锈的盒盖。

里面,是养父母一生的积蓄。

一沓沓被抚平、用牛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大团结,也有毛票,总共三百二十七块五毛三分。

钱下面,是几张被视若珍宝的票证——一张缝纫机票,两张自行车票,还有三十七斤的全国粮票。

这些,是养父母准备用来给他们那个在乡下当兵的亲儿子,娶媳妇、安家立业的全部希望。

江雪梅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伸出手,将那些钱和票,冷静地、一张不落地,全部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

然后,她将空空如也的铁盒,放回原处,再将抽屉,轻轻地推了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这三百多块钱,在前世的她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在此刻,却是她撬动整个时代的、最关键的一块敲门砖。

“爸,妈,”

她在心里冷漠地想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养了我这条注定要飞上枝头的金凤吧。你们这点心血,能成为我伟业的基石,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她将布包紧紧地绑在身上,吹熄了油灯,整个人再次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没有睡。

她在等,等天亮。

天亮之后,她不会再去天津,而是要去京郊最大的蔬菜集散地——新发屯。

她不仅要买下所有能看到的白菜,还要用高出市场的价格,签下那些菜农手里所有的“预售合同”。

她要垄断。

她要在这场天灾到来之前,成为全京城唯一一个,能拿出成吨白菜的人!

她要让江卫国,让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用他们所有的积蓄,来换取一片能果腹的菜叶子!

……

与此同时,东城小院。

江卫国正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打着一套拳。

这套拳,是军队里流传出来的格斗术,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被灵泉水改造过的身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拳打出,都带着虎虎风声。

柴房里,江援朝被拳风惊醒。

他透过门缝,畏惧地看着院子里那个身形矫健、气势惊人的父亲,感觉自己就像是笼子里的一只鸡,而笼子外,是一头随时能撕碎他的猛虎。

“爸,早饭好了。”

林秀云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馒头,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看到江卫国打拳,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这个家,有这样一根顶梁柱在,她什么都不怕。

“嗯。”

江卫国收了拳,气息平稳,脸上连汗珠都没有。

他走到井边,打上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刺骨的井水,非但没让他打哆嗦,反而让他觉得精神百倍,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爽。

早饭桌上,江卫国对林秀云说道:“秀云,彪哥那边,你今天再去一趟。”

林秀云点了点头:“爸,您吩咐。”

“你就跟他说,”

江卫国夹起一个馒头,慢慢地嚼着,“我这批‘细菜’,长势喜人,但量不大。想要,就得拿出诚意来。从今天起,每天只出一斤,价高者得。让他把风声给我放出去。”

这是饥饿营销。

更是阳谋。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这“一斤仙菜”上。

他要让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为了他这一斤菜,争得头破血流。

他越是高调,江雪梅就越会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是在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的无计可施。

她就会越发大胆地、悄无声息地,进行她那囤积大白菜的计划。

“另外,”

江卫国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再跟彪哥说,让他派几个机灵点的小弟,去京郊各大农场和菜市场转转。不用干别的,就看,最近有没有人大批量地、不计成本地,收购大白菜和冬萝卜。尤其是那种,连品相不好的、准备拿去喂猪的烂菜叶子都要的人。”

林秀云虽然不完全明白,但她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哎!我吃完饭就去!”

看着林秀云离去的背影,江卫国将目光,投向了柴房的方向。

那里面,关着一条被江雪梅当成棋子,又被自己当成眼线的蠢狗。

江卫国站起身,走到柴房门口,没有敲门,直接用脚踹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滚出来。”

江援朝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在他面前站好,头都不敢抬。

江卫国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扔在他脚下。

“拿着钱,滚出去。”

江援朝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您……您让我走?”

“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

江卫国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十块钱,是我给你的最后一点东西。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江卫国再无半点关系。出去以后,你可以去找江雪梅,可以去告诉她,我这里的一切。随你。”

江援朝彻底懵了。

他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自己走?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他看着地上的十块钱,又看了看江卫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父亲这是……

在试探我?

是在考验我的忠心?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猛地跪了下去,抱住江卫国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爸!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以前是对不起您,但我现在真的改了!我不能再回去跟江雪梅那种毒妇同流合污了!您就让我留下来,给您当牛做马,我给您养老送终啊!”

江卫国看着脚下这条痛哭流涕的“忠犬”,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讥讽。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江援朝相信,自己已经“初步”接纳了他。

这样,江雪梅那边,才会更放心地,通过江援朝这条线,来“监视”自己。

“滚回你的柴房去。”

江卫国一脚将他踢开,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江援朝如蒙大赦,他觉得自己的“表忠心”成功了,连滚带爬地又缩回了柴房。

他决定,一定要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想办法传给江雪梅,好立下更大的功劳。

江卫国看着那扇紧闭的柴房门,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可怜的蠢货,你以为你在第二层,以为我在第一层。

你却不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棋盘上。

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想让你听到的。

你,不过是我用来迷惑那条毒蛇的,一团没有生命的烟雾罢了。

江卫国的目光,望向了京郊的方向。

“江雪梅,你现在,应该已经拿到钱,开始你的大计划了吧?”

“尽情地买吧,尽情地囤吧。”

“你囤积的每一颗白菜,都将是未来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转过身,走进院子,拿起水桶,开始不紧不慢地,给那些充满了生机的“仙菜”,浇灌着混有灵泉水的“神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