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听不出责怪,满满的宠溺。
不等她再说下句,她的腰身突然被男人抱住了。
冰凉凉的银发贴在她身前,阴柔寒意沁进她衣内,使她轻轻一颤。
“塞西尔先生……?”
她觉察到了男人情绪不高。
猫头鹰的身体彻底转过去了。
系统:“男主的眼睛在发光!该不会是饿得发光吧?!他几百年没喝血了!”
岁星觉得系统真是怪可爱的,想rua。
身后男人没有应答。
颈侧却被冷冷的唇触碰着。
或许是没睡醒,岁星整个人都软软靠在他怀里,没有挣扎,乖得不像话。
连被他占便宜都没反抗。
塞西尔非但没有适可而止,猩红唇间还露出了森白尖齿。
犬齿已经抵在她温热的皮肤上,一点一点陷入柔软的肌理。
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将永恒与占有一同灌入她的血液。
让她陪他长生,一起沦落进不见天日的黑夜里。
人类的寿命太短,短到只有几十年。
如果这几十年她都不肯在意他怎么办?
或是像现在这样,白天分给那么多陌生又普通的人们,晚上却留不出几分钟给他。
他想把她变成同类,斩断与那些聒噪的人们的关系,让她睡在他的棺材里,与他手脚交缠。
想象着她漂亮的眼眸只看得见他的身影,将他视作生命最重要的存在……
塞西尔的身体都为此战栗。
他迫不及待想咬下去——
忽然,她迷迷糊糊蹭了下他的胸口,带着睡意的嗓音像羽毛拂过耳畔:“塞西尔先生,我今天见了一个死囚。”
尖齿一停。
暗地里的疯狂念头也跟着一滞。
他隐隐猜到她想问什么,亢奋的期待使他收敛犬齿,用软而冷的薄唇在她颈侧轻碰。
眸光死死盯着她的侧脸。
他以为她不在意那个女人喊他的名字。
以为她连提都不会提。
她会说什么呢?质问他?责怪他?对他失望?还是……
塞西尔前所未有的期待,也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他甚至希望温温柔柔的小圣女对他生气,攥着他的领口问他为什么把名字还告诉了别人。
或者干脆一巴掌打过来,气得眼尾发红。
他一定会吻上她的掌心,细细密密地吻过,连指缝也不放过——
然后爱怜地告诉她以后不会再有除了她以外的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属于她。
这些会实现吗?他想看小圣女为他失控、为他生气……
为他吃醋的样子。
等了又等。
他眸光始终凝在她的侧脸。
看她轻颤如蝶翼的睫毛,看她微微咬住又松开的唇。
看她有些羞涩的脸。
他在等——他耐心地等。
她温吞说:“……她知道塞西尔先生的名字。”
半句半句地吐,塞西尔几乎要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嗯,然后呢?”塞西尔语气粗重,明显在压抑着什么。
她又不说了。
搭在被子上的两只手手指轻轻缠在一块,象征她挣扎的心绪。
她在为难什么呢?怕听到不喜欢听的回答吗?
怎么会呢?他臂弯收紧,她现在想要他的命他都会主动给的。
塞西尔近乎引诱地说:“你想问什么?问出来,我会回答你。”
问呀。
问为什么娜塔莎会知道他的名字。
为什么会笃定他去救她。
问他跟娜塔莎是什么关系。
他太想听了。
“……”岁星睫毛颤得更厉害了,脸颊染上软红。
很快,这一抹红晕到了耳尖、晕到了脖颈。
她是圣女,应该永远平和、永远温柔的圣女。
她必须对世间所有人平等,她就是神的化身。
她要为世人解惑,为世人消除烦恼,不该偏颇,不该动情。
可她被他抱在怀里,她能感受着他的躯体,感受着他抱自己的力度。
一切的一切,让她害羞又羞愧。
她辜负了教会的指导,也辜负了世人对她的期望。
所以这句类似于‘吃醋’的话,她迟迟没有问出口。
等了又等,险些使用手段逼问的塞西尔得到她小小声:“……算了。”
塞西尔:。
算了?
什么算了?
别的女人喊他的名字这事就这么算了??
……谁说可以算了。
不能算了。
塞西尔尖齿都快被他咬碎了,唇瓣一松,唇边立即蜿蜒出深深血色。
可他眸底的阴鸷在望见她失落的神情时骤然消散了。
他的语调十分轻柔,怕惊扰她这一瞬露出的脆弱:“我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我不会救她出来,我知道她是死囚,要接受人类的惩罚。”
“我永远不会跟你作对,因为我爱你,我想让你高兴。”
他不再试图诱惑她问出这些话,不舍得为难她。他只想表明他的在意。
他想她知道他已经为她着魔了。
她怔怔地抬起眼眸,偏过脸与他对视。
她看见血眸中毫不掩饰的爱欲与迷恋,他舔掉唇边的血液,却有几滴仍落在了她的颈侧。
冰得她一颤。
他的眼是热的,身体是冷的。
两极分化之中,她的理智也摇摇欲坠。
“……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
他试探着露出犬齿,抵在她的颈侧。
他想将她变成他的同类。
岁星眨了眨眼,突然仰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稍纵即逝的吻,又轻又浅。
她眼中却融着化不开的暖意与温柔。
她没有拒绝他,堪称纵容。
塞西尔却迟迟没有咬下去。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活在阳光里,活在众人的期盼里,像神祇一样受人尊敬、膜拜。
被黑暗沾染的教皇不配,被金钱污浊的国王不配。
只有她——是他见过最不适合被黑暗吞噬的人。
塞西尔收起了犬齿,薄唇细细密密在她肩上亲吻。
房间里很静,银白长发与金发缠在一起,和谐而美好。
桌上的蔷薇花焕发生机,开得更艳了。
次日一早,岁星罕见地没有立即去大殿,而是坐在桌前给教皇写信。
系统:“宿主宝宝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岁星:“既然我决定跟塞西尔在一起了,再当圣女就不合适了。”
系统:“也、也不用那么认真啦!你就一边当圣女一边跟男主谈恋爱……也没什么嘛!人生不就这几十年吗!”
当然有。
圣殿的圣女跟血族亲王在一起了,这是渎神。
虽然岁星这只夹竹桃没有任何信仰,但王国里的所有人都对光明神的存在坚信不疑。
她没有破坏别人信仰的爱好。
所以她写信请求教皇派一个新的圣职人员过来,她已经不适合做圣女了。
娜塔莎行刑那天岁星去看了,她穿着圣袍站在台下,依例为娜塔莎的魂魄净化。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娜塔莎一边辱骂岁星一边叫着塞西尔的名字。
直到火焰烧起,她才真正地怕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不来救我!”
“塞西尔!塞西尔!!”
“……”
火焰渐渐吞噬了娜塔莎的叫声,黑烟滚滚。
台下的人们也停下了咒骂。
人死如灯灭,他们的怨气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半月后教皇回信,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说她现在的身份正好。
正好?
正好从血族那里获取情报?
岁星没有听教皇的吩咐,她脱下教会的圣袍交给奥尔瑟雅。
奥尔瑟雅慌道:“圣女!您这是……”
“我不是圣女了。”岁星柔柔笑着,“奥尔瑟雅,教会和我从不怀疑你对神的忠诚,我来到小镇也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为了历练。”
一个偏远的西部小镇空降一位来自主城区的圣女,任谁都会怀疑是不是这地方出了问题。
这地方的确有问题,但不是奥尔瑟雅的问题。
奥尔瑟雅非常虔诚,相信小镇所有居民都有目共睹。
岁星这番话温柔且坚定,它打消了奥尔瑟雅深藏心底的惶恐不安。
奥尔瑟雅颤抖着:“那您,您要去哪里呢?这里很危险,您……”
“我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了。”
岁星笑容轻快。
奥尔瑟雅从来没见到她笑得这样漂亮。
以前她也笑得好看,但那种好看是疏远的,是担负着圣女责任的。
她既不能笑得太张扬又不能笑得太虚伪,连如何微笑都得按照教会的指导。
现在是发自内心的笑。
鲜活、富有生命力。
若是其他人奥尔瑟雅一定会谴责她怎么能因为一个人放弃侍奉神的机会呢?!
可岁星是谁啊——从小接受教会教育,是这一辈最年轻、前途最不可限量的圣女。
她的所思所想与常人不同,奥尔瑟雅这个常人也不敢轻易否认。
“……您开心最重要。”奥尔瑟雅深深看她良久,认真说。
“我希望您一生顺遂,平安快乐。”
岁星来小镇时所有人都挤在教堂欢迎她,离开时却静悄悄的。
她将教会带来的东西都留在教堂、赠与奥尔瑟雅,只带走不被教会所接纳的医药箱。
脱离教会也并非无事可做,她可以慢慢学炼药。
小镇外的森林面积很大,人类只敢在外围活动,连最有经验的赏金猎人也不敢过分深入。
这片望不到尽头的森林里居住着各种族群,白天也会有黑暗生物活动。
一排排黑蝙蝠停在枝头,红眼睛在白天也十分刺眼。
从岁星进入森林起,这群蝙蝠就在为她指路。
生怕她走到其他吸血鬼的城堡。
森林里的黑暗生物一闻到人类气息就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本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活人敢走到森林深处。
一冒头,就被枝头的黑蝙蝠狠狠震慑了下——
原来不知死活的那个玩意儿是我。
众黑暗生物泪流满面地缩在树干后面悄悄注视着她。
“我还没见过金色头发的人类!”
“没见识,人类主城那边多得很。”
“那些都是假发吧?她的头发真的好好看,想舔。”
话音未落,这个矮人模样的黑暗生物就被黑蝙蝠群围攻了——
其他黑暗生物默默离他远了点。
岁星对此一无所知。
她边走边观察路边有没有能用的药草。
她蹲下采摘药草时,枝头的黑蝙蝠们会耐心等她采完。
遇到不好采的草还会飞下来帮她咬断,放到她掌心。
“谢谢。”岁星弯眸,指尖忍不住摸了摸黑蝙蝠的小身体。
黑蝙蝠扭捏地挥挥翅膀,起飞的姿势像喝醉了,晕乎乎的。
途中还有类似小白兔、小绵羊的生物出现,给她送水和食物。
它们的眼睛也是红的,但雪白的毛发很是纯净,看起来不像黑暗族群。
岁星不免担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小白兔小绵羊像听得懂她的话,一个跳到她怀里蹭蹭她,一个站在她身边蹭蹭她。
应是在让她别担心。
等它们走远了,查完资料的系统才叫道:“它们才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动物!!”
“一个是专吃鱼人的魔兔,一个是专吃三头蛇的鬼羊!!”
妥妥的黑暗生物!还是很凶残的那种!
鬼知道它们怎么会一脸纯洁地抱着果子在宿主面前卖乖啊啊啊!
岁星无辜地眨眨眼,咔嚓一声把小白兔送的果子咬了一口。
系统:“宿主不怕有毒吗!”
岁星:“我直觉它们对我没有恶意。”
果子清甜,皮薄汁多,很好吃。
稍作休息,她继续沿着黑蝙蝠指出的路前行。
一路都没遇到阻碍,只有无穷无尽的善意——
对别人来说危机四伏的森林却对她轻易敞开了怀抱。
让她品尝这里最好吃的果子,让她见到这里最可爱的生物。
她甚至可以写出一本书来介绍森林深处的见闻,一定能大卖。
系统:“……6!”
夜幕降临,她停在了钻石城堡门口。
为她开门的是女管家。
“欢迎您。”女管家忙不迭接过她手中的医药箱,“您这一路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您?”
“没有。”
岁星笑着。
女管家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对岁星很关心。
要不是亲王大人下令不准她去森林外围接金发小姐,她一定早就去了。
城堡里所有的血仆站了两排,无数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岁星一个人。
乍一看画面有些渗人,不过岁星没有紧张,对他们笑了笑。
他们就是那群指路的黑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