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买下了这只小金毛。
送岁星回家时，小杜的表情有点不太对。他欲言又止好几次。
到了单元楼楼下，小杜面露迟疑：“岁星小姐，要不暂时将狗给我？我晚些时候给您送上去。”
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秒，岁星就朝楼上看了眼。
她意识到什么，眨眨眼：“不用，没事哒。”
“……真的吗？”小杜从来不会问这三个字。
简直要把反常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岁星点了下头，在小杜严肃的注视下进了楼里。
小区不算高档，也有些年头了，但每天都有人清扫，住起来也算舒适。
主要是离医院很近。
电梯‘滴’一声开门，一梯两户的楼层比较狭窄，本该有种一览无余的安全感。
今天莫名后背发凉……？
岁星插入钥匙刚转了两下，门从里面开了。
笼子里的小狗嘤咛一声，缩到离门最远的笼子角落里蜷着。
门是向外面开的，岁星还没看到人就说：“许阿姨真是麻烦你啦，他又给我送了什么……”
门彻底打开。
岁星先看见了轮椅的轮子，再是两条笔挺裤腿——
最后目光落到青年脸上，岁星呆呆补充上句：“……人。”
她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常来家里做饭的许阿姨。
她倒是猜到林浥尘在她家里了。
林浥尘很白，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能模糊年纪的白，给人一种儒雅、毫无攻击性的感觉。
a市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却还穿着深色高领毛衣，衬得脸上没多少生气，死气沉沉的阴冷感扑面而来。
毫不夸张地说，岁星站在离他一米多的地方好像就有飒飒冷气从她小腿往上攀爬。
他的瞳色偏冷灰调，将这种近乎阴郁的清冷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被他的眼睛看着，仿佛再浓烈再亢奋的情绪都要被软化、吞噬，直到恢复平静。
独特的气质往往会让人忽视他秀丽的眉眼，带些水墨韵味，书卷气极重。
在与岁星的对视中，他先垂下眸，浓密睫羽遮掩眼中情绪。
平白无故显出几分弱态。
任谁家里不请自来这么大一个小伙子都会有危机感，但岁星放轻了声音：“停舟？”
“嗯。”
“林浥尘？”
“……嗯。”
“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岁星瞥了一眼他脚上，笑了，“哦，还穿了我的拖鞋。”
林浥尘的腿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被她这样看着，莫名有些发麻发痒。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小拇指神经质地颤了下。
“……不可以吗。”他垂下眼睛，低声问。
“可以啊，就是觉得你品味竟然跟我一模一样，你也觉得粉色带白软小羊的毛绒拖鞋可爱对吧？”
林浥尘：。
林浥尘：“嗯。”
“让开让开，我要进来了。”
岁星先把狗笼子放在入户的地毯上，叮嘱道，“转弯注意一点，别磕了碰了，这里挺窄的。”
玄关狭长，刚好能容忍他轮椅的宽度，转弯怕是要些操作。
“……”
她就这样不介意地走近他，弯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找东西。
林浥尘定定看她一会，岁星抬头正好撞见他的视线，声音又柔了：“怎么啦？要我帮忙啊？”
“不用帮忙。”
岁星出完声就懊恼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林浥尘嘴角牵起没有暖意的笑。
意识到他之前拒绝见面是因为双腿了吧？现在也觉得他很麻烦了吗？他……
岁星挠挠头：“嘿嘿，感觉自己声音夹夹的。”
林浥尘都没听懂：“什么？”
“就是，”岁星重重咳了下，“我平时声音是这样的。”
“……”
“但是跟你讲话，就会不由自主变成——”她嗓音变柔了，也变细了，“酱紫。”
“为什么？”
“可能是被你看着会不好意思？我有没有脸红？”岁星摸着自己的脸，眨巴眼睛问他。
林浥尘睫毛微颤，淡色的唇轻轻抿了下。
他重新垂下眼，喉结轻动：“……没有。”
倒是他，他的脸有些发烫，连呼出的热气都让他无所适从。
林浥尘熟练地操控轮椅后退，转了半圈，侧对着她，眼珠仍无声无息落在她身上。
像一只刚来到新环境、小心翼翼观察领地主人的小动物。
“酷，像漂移一样。”
岁星夸完就捞到一双拖鞋换了。
“你先等一会，我把买的快递都拆……”
岁星刚撸起袖子，一看客厅里摆放齐整的狗窝狗玩具，是真愣了：“你干的呀？”
她的手腕被轻轻碰了下。
见她没有排斥，林浥尘试探着握住她的腕，“嗯，怕你回来太累了。”
“好耶，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岁星动了下手腕，理所当然被握得更紧。
青年呼吸停滞了。
她笑：“我先去洗个手啦，等会给你牵。”
“……好。”
林浥尘这样应着，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去了厨房门口。
等岁星擦干手，他堪称迫不及待地握住了。
这回是整个握住，不再满足一小截手腕。
“你吃饭了吗？现在饿不饿？渴不渴？你怎么上的楼啊？还有你一个人怎么拆的那么多快递啊？你不累吗？”
岁星一坐下来，问句就一个接一个冒出。
她刚问出一个，脑子里又冒出新的。
“吃过午餐了，现在不饿也不渴。”
林浥尘音调平和，“楼下的台阶不好上，让保镖帮了忙。快递很好拆，不重，也不累。”
岁星点头，又点点头。
她想起小金毛，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你看！这小家伙是不是巨可爱！！”
“……”
林浥尘才有了温度的眼渐渐冷了下去。他把玩着岁星的手指，“还好。”
敏锐如岁星，即使没留意到林浥尘面部的微表情，她也听出了点端倪。
想想也是嗷，她上次提出要见面，林浥尘还说不可以呢，结果今天一听说她养了狗，林浥尘直接空降她家！
她一把攥住林浥尘捏她的手指，眯了眯眼：“你不喜欢小动物呀？还是不喜欢养宠物？还是不喜欢我养宠物？”
这是三个不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