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掀开轿帘的瞬间,整座昆仑山的雪仿佛都亮了几分。
不是日头变毒了,而是她身上的衣裳太艳,艳得压过了满地的白,像一团跳动的火焰落在了冰天雪地里。
她今天穿了件正红色的宫装,红得像凤凰涅槃时的烈焰,在皑皑白雪里格外醒目。
裙摆上用金线绣着九凤朝阳的图案,每只凤凰的翅膀都张开着,尾羽拖得长长的。
层层叠叠像流动的火焰,凤凰的眼睛是用鸽卵大的红宝石镶嵌的,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像是真的有九只凤凰在她裙摆上展翅,要腾空而起。
发髻挽得高高的,插着一顶金丝累凤冠,凤冠上的凤凰嘴里都衔着一串东珠。
珍珠圆润饱满,颗颗都有拇指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碰撞出细碎的响声,像玉珠落在金盘里。
最惹眼的是她腰间别着的那柄短剑,剑鞘是千年乌木的,乌黑发亮得能照见人影。
上面嵌着七颗星辰石,红的像火星,蓝的像深海,绿的像翡翠,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看着就不是凡物,光是那石头的光晕就能压过周围的冰雪。
"本宫来得不巧?"西王母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在老祖和玄女之间慢悠悠地扫了个来回,眼神似笑非笑,像带着钩子,"打扰二位叙旧了?"
老祖尾巴根的龙鳞"唰"地一下全炸开了,整条龙尾巴僵得像根铁棍,连带着身子都有点发挺,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牡丹!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急得说话都有点结巴,龙须乱蓬蓬的,像是刚被狂风扫过,"我就是来跟她把话说清楚,没别的意思!"
"解释什么?"西王母缓步上前,绣鞋踩在雪地上,竟没留下半个脚印,仿佛脚底下踩着团看不见的云气。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替老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刚出生的小猫。
指尖的温度却凉丝丝的,眼底结着层冰,冻得人心里发寒。
"这金龙绣得不错,针脚挺细,是苏州的绣娘做的?我记得去年让织女给你绣了件云锦袍子,你说太花哨,怎么今天倒穿起这个来了?"
老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那个......"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风雪搅过的湖面,一会儿想说是苏老四非要让他穿的。
一会儿又想说是自己特意穿给她看的,结果啥也没说出来,脸涨得像庙里的红脸关公。
不戒和尚在后面憋笑憋得脸都紫了,活像个熟透的茄子。
他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笑出声,指印都掐进肉里了。
光头上却"滋滋"冒热气,把帽檐上的冰碴子都给化了,顺着脸颊往下流,活像个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馒头,还是冒着热气的那种。
九天玄女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在寂静的山顶上荡开。
惊得几只雪鸟扑棱棱飞了起来,翅膀带起的雪花像碎玉一样洒下来。
"师姐还是这么爱较真。"她抬剑指着西王母,冰剑的剑尖闪着寒光,离西王母的发髻只有三尺远。
"师兄不过是来与我做个了断,你何必如此紧张?难道是怕师兄真跟我走了?"
西王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珍珠串,珍珠碰撞的声音像碎冰落地。
声音淡淡的:"本宫会怕你?当年你偷喝我瑶池的玉液琼浆,被我抓住时,可不是这副硬气模样。"
她突然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物——
竟是朵含苞待放的金莲,花瓣是淡黄色的,像用最纯净的黄金打造,上面还沾着几颗晶莹的露珠,看着鲜嫩得能滴出水来。"认识这个吗?"
玄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剑柄的手都紧了紧,指节泛白。
声音都有点发颤:"净世莲火?!你竟然......把它带出来了?"
这净世莲火是西王母的本命灵火,专克阴寒之物,当年在瑶池,她就曾被这莲火燎过衣袖,至今还记得那灼人的热度,能把千年玄冰都烧成雾气。
"不错。"西王母轻轻吹了口气,那朵金莲缓缓绽放开来,花瓣层层叠叠,像孔雀开屏。
花蕊中跳动着一团白色的火焰,看着不烈,却透着股能焚尽万物的气势,连周围的冰雪都在微微融化。
"上次你用'千里冰封阵'欺负我家孩子,把四合院冻得像个冰窖,连鱼缸里的金鱼都冻成了冰疙瘩,这笔账,本宫还没跟你算呢。"
老祖夹在中间,左看看杀气腾腾的玄女,右看看笑里藏刀的西王母,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的冷汗把里衣都浸湿了,又被山风一吹,冻得冰凉。
他的龙须乱得打成了好几个结,看着像团乱糟糟的线球,还是被猫抓过的那种。
"两位姑奶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这俩人远点,结果刚挪一步,就被西王母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谁跟她有和气可讲?"玄女冷哼一声,冰剑往前递了半寸,剑尖的寒气都快扫到西王母的鬓角了。
"当年若不是你用计,师兄怎么会跟你去瑶池?"
西王母终于抬眼看向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与师兄相识时,你还在昆仑墟啃雪块呢!"
"相识早又如何?"玄女的冰剑上泛起层层寒气,周围的积雪都开始结冰,"师兄心里若是有你,怎么会三千年不回瑶池?"
"那也比某些人只会用冰封阵强。"西王母的金莲又亮了几分,周围的冰雪开始融化成水。
"我与师兄在桃树下饮酒时,你还在学怎么凝结冰锥呢。"
"闭嘴!"玄女气得银发都飘了起来,"你除了会用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还会什么?"
"总比只会打打杀杀强。"西王母也来了气,腰间的珍珠串晃得更厉害了,"至少我不会把喜欢的人冻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