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气压低得吓人。
雍正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弘历跪在下首，额头抵地，不敢抬头。
“堂堂皇子，跪在臣子府前，成何体统！”雍正的声音冷得像冰，“朕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弘历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皇阿玛，儿臣...”
“闭嘴！”雍正猛地一拍桌案，“朕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竟做出这等荒唐事！富察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弘历深吸一口气，突然道：“皇阿玛当年为纯元皇后跪求先帝赐婚时，可曾想过体统二字？”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苏培盛等太监吓得直接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雍正的脸色变了又变，从铁青到煞白，最后竟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他死死盯着弘历，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你...你竟敢...”雍正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气还是痛。
弘历豁出去了，继续道：“皇阿玛教导儿臣要重情重义，儿臣不过是效仿皇阿玛当年...”
“滚出去！”雍正突然暴喝一声，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来。
弘历不躲不闪，茶盏擦着他的额角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重重磕了个头：“儿臣告退。”
走出乾清宫，弘历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血迹，嘴角却扬起一抹苦笑。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他比谁都清楚皇阿玛对纯元皇后的执念。那个早逝的女子，是皇阿玛心中永远的痛。今日他冒险提起此事，就是赌皇阿玛会因追忆而心软。
果然，他赌对了。
王钦战战兢兢地跟上来：“主子，您这伤...”
弘历摆摆手：“无碍。”比起失去琅嬅，这点伤算什么？
他抬头望向天空，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琅嬅时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个骄纵的小姑娘，在御花园里毫不客气地教训了对他出言不逊的青樱。
“你是皇子，是天潢贵胄，何必看人脸色？”她当时这样说，眼中满是笃定。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地告诉他，他不必自卑，不必畏缩。她是第一个真正看见“弘历”这个人，而非“宫女所出的四阿哥”的人。
所以哪怕丢掉所有脸面，他也要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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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却因这事炸开了锅。
翌日早朝，御史大夫张廷玉率先出列：“臣有本奏！四阿哥昨日跪于富察府前，有损皇家威严，请皇上严惩！”
紧接着，又有几位大臣附议。有人甚至将矛头指向富察家：“富察家竟敢让皇子跪在门前，其心可诛！”
富察马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放屁！明明是四阿哥自己要跪，我们家劝都劝不住！”
富察李荣保也出列辩解：“皇上明鉴，微臣府上再三劝阻，四阿哥执意如此，微臣实在...”
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他们家招谁惹谁了？明明是四阿哥自己情根深种，非要跪着求他们家格格原谅，怎么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
雍正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昨日被弘历戳中痛处，他现在看到这群大臣吵吵嚷嚷就头疼。
“够了！”雍正一拍扶手，“此事朕自有决断，不必再议！”
朝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为何这般维护四阿哥。
下朝后，几位大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来四阿哥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轻啊...”
“富察家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四阿哥对富察格格如此情深义重，将来...”
这些话传到富察家几位爷耳中，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当晚，富察府书房内灯火通明。马齐、马武、马斯喀和李荣保四人围坐议事。
“四阿哥这次，”马齐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马武哼了一声：“为了咱们琅嬅连皇子颜面都不要了，这份心意...”
“难得。”马斯喀接话，“皇家子弟，能有这般真性情的不多。”
李荣保叹了口气：“琅嬅那丫头，从小被咱们宠坏了，没想到四阿哥竟能包容至此。”
毕竟就算是装，谁能装到把脸面都丢掉的地步啊，如果这也能装，他们就算输了也认了。四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做了决定。
第二日，富察家名下的几个门人开始在朝中为弘历说话；富察家掌控的几处粮仓也开始向弘历管辖的地区倾斜；甚至富察家暗中培养的几个谋士，也被悄悄送到了弘历府上。
这一切变化，弘历很快就察觉到了。
“主子，”王钦兴奋地跑来汇报，“富察大人派人送来了这个月的账册，说是请您过目。”
弘历翻开账册，发现是富察家暗中掌控的几处盐引。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他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富察家的意思。
“去备礼，我要亲自登门道谢。”弘历吩咐道。
王钦迟疑：“可是...富察格格...”
弘历笑了笑：“这次是正事。”
果然，当他以公事为由拜访时，富察家几位爷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了。言谈间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亲近，俨然将他当成了自家人。
临走时，李荣保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四阿哥，琅嬅那丫头性子倔，你多担待。”
弘历受宠若惊，连忙表态：“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琅嬅。”
这一声“伯父”叫得李荣保眉开眼笑，越发觉得这个女婿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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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嬅得知这些事后，在闺阁里笑得直打滚。
“这个傻子，”她擦着眼角的泪花，“跪一跪竟跪出这么多好处来？”
素秋也忍俊不禁：“格格是不知道，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四阿哥对您情根深种呢。”
琅嬅把玩着弘历送来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对他好点？”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四阿哥到——”
琅嬅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起来。弘历一进门，就看到心上人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顿时心跳加速。
“琅嬅，”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我来看看你。”
琅嬅示意他坐下：“听说你被皇阿玛训斥了？”
弘历苦笑：“没事，已经过去了。”他不愿多说，怕琅嬅担心。
琅嬅却突然伸手抚上他额角的伤：“还疼吗？”
这温柔的触碰让弘历浑身一颤，差点落下泪来。他握住琅嬅的手，贴在脸上：“不疼...只要你理我，什么都不疼。”
琅嬅心头一软，轻声道：“傻子。”
弘历痴痴地看着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送你。”
琅嬅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坠，珍珠圆润饱满，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
“这是？”
“南海贡品。”弘历有些得意，“我特意挑的最配你的。”
琅嬅心头微动，任由弘历为她戴上耳坠。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呼吸喷在她耳畔，温热而急促。
“好看吗？”琅嬅歪头问道。
弘历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好看...好看极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珍珠耳坠随着琅嬅的动作轻轻摇晃，映得她肌肤如雪。
这一刻，弘历觉得，就算再跪十次百次，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