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被吞得一干二净
“按照引航者飞船的测算。”
“还有，三十天。”
三十天。
这个数字，好比一口无形的巨钟，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敲响。
它震散了新世界诞生的喜悦，也敲碎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与安宁。
末日，被精准地，预告了。
那名被林巧儿制住的引航者，似乎也接受了自己阶下囚的命运，他站在原地，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近乎于解脱的平静。
“没用的。”他看着众人，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吞世之蛇是混沌之海的熵，是法则的终结者。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一艘注定沉没的船上，重新粉刷了一遍墙壁。毫无意义。”
“闭嘴！”萧北辰一声怒喝，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由神殿能量构筑的长刀，刀锋直指引航者的喉咙。
引航者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林巧儿身上，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复杂眼神。
“始祖星火的持有者，我劝你，放弃这具早已腐朽的神骸。登上我们的‘白珊瑚号’，启动‘虚空跃迁’。即便跃迁引擎受损，无法进行长距离航行，也足以让你们，暂时脱离蛇的航道。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他这是在，策反。
他想带走林巧-儿，这个对他而言，价值远超整个世界的“始祖火种”。
林巧儿没有理会他。
她转过身看向楚现。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
这十步，却好比一道天堑，隔开了理智与情感也隔开了神性与人性。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林巧儿问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是继续完善你那套完美的系统，眼睁睁看着它，在三十天后被吞得一干二净。还是听他的放弃你的世界，带上你的子民做个星际难民？”
这是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它将楚现，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之主的位置上，硬生生拽了下来逼他直面这个无解的难题。
楚现沉默了。
他那堪比神明的大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地计算着。
他推演了数万种可能。
战斗，胜率是零。
逃跑，即便能成功，这片混沌之海，又能逃到哪里去？吞世之蛇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他的系统，第一次，给出了一个，名为“无解”的答案。
“看来，你的系统，死机了。”林巧儿淡淡地说道。
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向那个被制住的引航者。
“带我去你的船上。”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巧儿，你……”萧北辰急了。
“林姑娘，不可！”顾惜朝也第一次变了脸色。
楚现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以为林巧儿真的要放弃他放弃这个世界。
林巧儿却没有解释。
她只是，用手中的金属果实，解除了对引航者的部分禁锢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带路。”她命令道。
引航者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毫不犹豫，对着虚空划开了一道蓝色的空间门。
“请，火种大人。”
林巧-儿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便踏了进去。
楚现，顾惜朝，萧北辰，几乎是本能地跟了进去。
一阵短暂的空间扭曲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那艘名为“白珊瑚号”的幽灵船的舰桥之上。
舰桥内部，比他们想象的，要简洁得多。
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无数泛着柔和光芒的半透明晶体，构筑成了一个充满了未来感的驾驶舱。
透过巨大的弧形舷窗，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座正在被蓝色能量波纹，一点点抹去的聚宝港。
“停下净化。”林巧儿对着引航者下令。
引航者犹豫了一下，但在林巧儿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她手中那颗“母体密钥”的威慑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下达了指令。
港口的蓝色波纹，缓缓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现在，告诉我这艘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林巧儿直接坐在了舰长的位置上，好比一位巡视自己新领地的女王。
引航者，或者说，这个名为“蓝泽”的阶下囚，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始汇报。
“白珊瑚号，是‘引航者七型’探险船。主要功能是远距离航行，以及对神骸进行数据采样与初级净化。船体自带‘静滞力场’，可以免疫百分之九十，基于神骸法则的攻击。”
“能源核心，是‘冷聚变晶体’，能量储备，还剩百分之三十七。足够支持静滞力场运行三百个标准循环时。”
“武器系统，只有刚才你们看到的那种‘净化长枪’。”
“最关键的，是‘虚空跃迁’引擎。”蓝泽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颓丧，“它在穿越一片陨石带时受损，核心回路断裂，无法进行长距离跃迁。否则我们早就离开这片贫瘠的星域了。”
他说着，调出了一幅立体的飞船结构图。
图上，那个被称为“跃迁引擎”的部分，正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
“一堆废铜烂铁。”林巧-儿给出了评价。
蓝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惜朝忽然开口了。
“蓝泽先生，你刚才说，吞世之蛇是混沌之海的熵。它吞噬的是‘濒临大腐朽’的神骸。那么换句话说只要我们的世界没有‘濒临腐朽’，它是不是就不会吃我们？”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
蓝泽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理论上，是这样。吞世之蛇就像秃鹫，它只吃尸体对活物兴趣不大。可问题是怎么才算‘活’？”
“你们这具神骸，在我们引航者的能量评级里，生命活性，只有不到七个标准单位。而要脱离‘腐朽’的判定最低标准是一万单位。”
七，和一万。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差距。
“也就是说，”顾惜朝的眼睛，亮了，他似乎抓住了一丝关键，“我们，只要在三十天内，将这个世界的生命活性，提升到一万单位以上，我们就安全了？”
蓝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顾惜朝。
“丞相大人，这不可能。生命活性的提升，是一个漫长的，以‘纪元’为单位的过程。三十天？别说三十天，就是三千年你们也做不到。”
“我们做不到。”顾惜朝笑了，他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世界的缔造者。
“但是他或许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现的身上。
楚现的眉头依旧紧锁。
他明白顾惜朝的意思。
提升生命活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他这个世界之主，向整个世界疯狂地注入自己的“生气”。
用他一个人的力量去催熟整个世界。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焚林而猎。
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下。
三十天后，即便那条蛇真的不吃他们了。
他自己也会因为耗尽本源，而彻底与这个世界同化，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植物人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