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香案下的耳环
像是底下藏了东西。
她扒开一看。
居然是个小木匣子。
她打开。
里面只放了两样东西——
一缕头发。
一只小小的金耳环。
她手微微一颤。
这东西,是女人死前身上的信物。
要么是家人留下,要么是——
自己给的。
林若站在原地,看着那耳环,半晌没动。
这个楼,确实死过人。
但不是“殉情”。
是“清理”。
她低头把那耳环收回符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得回去问问大师兄。
问问他,当年到底压下了什么事。
林若回来的时候,刚好快天亮了。
她鞋底都是泥,裤腿上还粘着点不知道是灰还是灰烬的东西,推开后门的时候,厨房里刚冒火。
她爸正弯腰点灶台。
火没点着,一脸急躁。
“不是让你昨晚别出门吗?这都几点了?”
林若坐下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嗓子冷得发疼。
她头也不抬:“我问你个事。”
“你说。”
“清观后面那栋慌楼,谁的产业?”
林父一愣,嘴里念叨着“慌楼?”声音含糊地重复了两遍。
“就是后头那栋木楼,三层的,空着,几年都没人住的那栋。”
林父脸色明显顿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那是产业?那楼……不是清观的。”
“你也说不是清观的了,那就是外人留下的。”
“我问的是谁家。”
林父皱了皱眉,似乎真想不起来。
“这我哪记得住啊,当年也没人提过那个名字了,后来一直搁着,没人接手,也没人肯翻修,说是有点晦气……”
话还没说完,王辰拿着一根包油条的纸走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块:“徐家的。”
屋里顿时安静了两秒。
林父回过头,一脸狐疑:“你知道?”
王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还听说那楼当年盖出来,是准备做供香院用的,结果没启用就出事了。”
“后来清人观出面收了产业,表面上算是搁那了,其实产权一直在徐家名下。”
林父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一个小毛孩子你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个小岁数你能知道?”
王辰一副得意的样子,把纸团一丢,仰起头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吧,但也是有点人脉的清人弟子。”
“这种旧房地资料,你女儿不问我,我还真懒得说呢。”
“你看看,”他朝林若努努嘴,“我是不是偶尔也有点用?”
林若白了他一眼:“你就剩这点嘴皮子能吹。”
王辰笑得更得意了:“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父皱起眉,脸色明显复杂了几分。
“你说……徐家?”
“哪个徐家?”
林若坐正了:“就是当年在城西那片做识纸生意的那个徐家。”
“出事那年,他们不是还来你这儿求过一次情?”
林父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垮下来了,盯着茶几半天没吭声。
过了几秒,他才闷闷地来了一句:“那不是……被你一句话搞得家破人亡的那家人吗?”
话一出口,屋子里气压顿时一降。
林若眼皮抬都没抬,只淡淡问:“你觉得,是我害的?”
“你是怎么想的?”
林父皱眉,嗓子压低:“我没那个意思。”
“我只是说……你那时候年纪小,说话不知道轻重,你也不知道他们家后头牵着那么多人……”
“结果一查下去,连供香料、灰料、识粉,全都是掺假,后台也塌了,楼也封了,老的死了,年轻的跑了,就剩个破房子还挂在庙后头。”
林若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没说话。
厨房门一响,她后妈提着菜篮进来了,听见刚那句话,立马脸一黑。
“林福水你脑子是被水泡了?”
“啥叫人家被你闺女一句话害得家破人亡?你是没脑子还是没骨头?”
林父一愣,刚想解释,后妈已经一把把菜篮往灶台上一扔,站那就开骂:
“你知道当年徐家做了多少恶事?”
“掺假那是轻的,克死人的供香你见过没有?”
“你别看人家表面风光,识频那套技术根本是偷来的。”
“别人女儿不敢管,你闺女敢揭。”
“你不说谢谢你女儿,还敢说是她害的?”
“你丢不丢人啊?”
林父被骂得脸通红,一边摸火柴一边低头:“我这不是说得口快了嘛……”
后妈没理他,又看向林若:“你别听他瞎说。”
“他这人就是没情商,十句话有九句都欠删。”
林若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王辰:“你说你知道得多,那你告诉我,这楼还挂在哪?”
“是谁接手的?还是徐家人名下?”
王辰咧嘴笑:“这你问对人了,我前阵子查过这事,那楼名义上写的是‘空置遗产’,但实则还挂在一个徐家小辈头上。”
“名叫徐展。”
“以前是徐家的三房孙子,现在改姓了,但产业名下没挪走。”
“我估计啊,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在等人来‘接走’,要么就是……他没那个胆接手。”
林若低头摩挲着茶杯,没说话。
但她的眉心,明显皱了起来。
“徐展……”
“这名字我记得。”
王辰点头:“他以前在清人圈混过一阵,后来销声匿迹,现在有可能换身份又回来捞东西了。”
林父听到这句,才像是想起什么,轻声说:“那家人……是不太干净。”
“他们当年其实也找过我,说是给你点礼金,希望你别张口乱说。”
“我没答应。”
“可我也没想到你那时候一句话,真把事给掀了。”
“后来我再去清观,人家都笑,说林家闺女敢开口,真是一针见血。”
“可我那时候……真是又怕又气。”
“怕人家报复,气你小丫头家什么都不懂,硬要惹人。”
“现在想想啊……”他抬头看着林若,眼神说不上感慨,“你是真没怕过人。”
“你那时候就比我看得清。”
林若把茶杯放回桌上。
她没感动,也没回应什么。
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我那时候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该藏着。”
“有人死得不明不白,有人楼里供着死人做镇压,有人拿人命换香火——我看不惯。”
“就这么简单。”
“我不讲香火情,也不信因果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