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走的时候,她还体贴的将门关紧,不让一丝丝的风透进去。
裴行弃的头昏昏沉沉极了,他的指尖攥紧。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眼中满是嘲讽。
乖?
她哪来的胆子敢让他乖?
只要他好好的,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吗?
那他要她杀死自己呢?
裴行弃想着,屋外的雷声再一次响起,他整个人痛苦的闭了闭眼,他浑身蜷缩起来。
都这么久了,幽蛇还没有把无疾带回来。
难道,他今日真的要死了?
这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好一个丞相,狗胆包天。
裴行弃想,等他好了,他定要将丞相府都给抄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秦黛黛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
她身上脏乱无比,衣裳也黑乎乎的,就连刚刚还整齐的发髻都凌乱无比。
裴行弃听到了她进来的脚步声,但他懒得理她。
他浑身已经麻痹了,动都动不了了。
秦黛黛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裴郎?”
“你是睡着了吗?”
“别睡。”
她怕睡下就再也醒不来了。
“裴郎?”
“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她没有自己去:“裴郎别睡,不能睡。”
“裴郎不能死。”
她靠近他,浑身有些发抖。
秦黛黛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故意不拿雨伞了。
这遭罪的是自己,真是难受。
“对不起裴郎,我不是故意将水滴在你脸上的。”
少女看起来有些窘迫,她伸手就要替他拭去脸上的雨水。
那水珠,是从她发梢滴落下来的。
可不等她的手碰到男人的脸,男人那双黑眸就盯在了她的手上。
仿佛只要她敢碰到他,他就要剁掉她的手。
秦黛黛尴尬的收回手,许久她才解释一句。
“对不起裴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我刚刚走的着急,忘记拿伞了。”
“路上又摔了一次,才这么狼狈。”
这最后一句她没有撒谎,她真的又摔了一次。
好疼,她膝盖都磕破了。
“裴郎你别不信。”
“我没撒谎噢。”
说着,她就将裙子撩起,露出白嫩嫩的膝盖给他看。
裴行弃恰好看了个正着,只见她的膝盖破了皮,还流了些血。
男人的眉头瞬间皱紧。
她果然很蠢。
走路走着也能摔?
她走得就那么着急?因为他?
裴行弃将目光移开,脸色并不好看。
秦氏这个下作的女子!
谁允许她随随便便就撩起自己的裙摆亵裤露出小腿膝盖给人看了?
不知廉耻!
她对谁都这样吗?
还有谁看过她的小腿膝盖?
裴行弃还不知道自己多想了,他的喉结微滚。
“裴郎,我不疼的。”
“你不必自责。”
“大夫应该很快就要来了,你别担心,裴郎不会死的。”
她安抚着他,眼睛越发晶亮。
裴行弃头疼,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嘲讽可笑。
谁自责了?
她就算死了,他都不会自责。
他怎么可能自责?
秦氏,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黛黛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厌烦,她继续说:“裴郎不必自责,夫妻之间,要互相扶持。”
“只要裴郎能开心,让黛黛做任何事情,黛黛都愿意。”
她继续哄着他。
也不知道裴行弃到底能不能上钩呢?
少女这话刚刚说完,裴行弃就嗤笑一声。
她真都很吵!吵吵吵!吵死人了!聒噪!
当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既然如此……
裴行弃的眼中一闪而过某种疯狂,许久,他看着秦黛黛。
“替我将毒吸出来。”
她不是做什么都愿意吗?
那就替他将毒素吸出来!这种毒来路不明,她吸的话,最后可能直接死了。
知道会死,她还敢吸吗?
裴行弃赌她不敢!
哪有人不怕死?
秦氏这个下作的女子尤其怕!
秦黛黛听着人的要求,她下意识愣住。
她听错了吗?
他让她……吸毒?这不是要她的命?
秦黛黛下意识抗拒,不可能。
她不想死。
可……
她看着男人眼中的玩味,就知道,他在试探她。
他故意为难她。
吸……吸就吸。
若她真的把他的毒吸出来,他们的关系或许能亲近一步。
秦黛黛几乎一瞬间就决定好了,吸。
“裴郎很疼对吗?”
她的眼中依旧含泪,眼圈通红。
“只要裴郎能平安顺遂,我愿意的。”
说完,少女直接趴下头。
裴行弃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含住了伤口。
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都不对劲了,裴行弃清醒了几分,他的指尖攥紧。
他实在没想到,秦氏这个蠢货真的会给他吸毒。
一种奇怪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让他浑身不舒服。
秦氏,她的手,放在哪里?
裴行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力气全失,他只能手撑着地,头微仰起,他在和一种奇怪的感觉抗争。
挣扎一会,他终于抬手将人的手拿开。
秦黛黛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手放在哪里!
她只觉得放着的那地方很奇怪,又软又硬!
“裴郎……”
“你觉得好些了吗?”
她的唇边满是乌黑的血,她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晕乎乎的了。
哪里好了?裴行弃只觉得自己更不好了。
“秦氏……”
“滚。”
谁允许她吸了?放肆。
裴行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隐在暗处的半边耳朵,红透了。
他的呼吸都有些快了几分。
他的伤处离他的小腹并不远,她竟然还敢趴下替他吸毒。
她是不是……
她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人保持距离?
他是一个男人!
危险的男人!秦氏这个蠢货。
“裴郎,还没吸完。”
“再等等。”
“我要救裴郎。”
秦黛黛说着,眼神却越来越迷离了。
后来,她直接晕倒了。
裴行弃看着砸在自己腿上的少女,眉头蹙起,他浑身更烦躁了。
他的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少女的话,“我要救裴郎。”
救他?她当真就那么不怕死?
裴行弃的目光又不经意落在了少女的唇上。
此刻,少女原本粉嫩的唇黑透了,唇边还沾染他的血。
她好像真的不怕死了。
鬼使神差的,裴行弃伸出了一只修长又毫无血色的手,他触向了她唇边的一滴血。
黑色的血渗透着可怖的气息,少女一动不动。
秦黛黛现在很安静,她不吵不闹,更不会说那个破话烦他。
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间觉得有些不习惯。
少女可能在做死前的挣扎,她浑身痉挛,口中还在呢喃:“裴郎。”
裴行弃习武,耳朵自然很好,他听见了。
他呼吸一窒,指尖微动。
他的手再一次伸向她细嫩的脖颈,只要他一拧,她就永远不会烦他了。
秦氏这样下作的女子,死了才好。
可,他的手久久没动作。
都要死了还喊他?
裴行弃的脑中不禁又闪过少女说过的话:“只要裴郎平安顺遂,黛黛做什么都愿意。”
包括死吗?
男人失神,好一会,他的手又动了,不过,他没掐她的脖子掐死她。
他封住了她的心脉。
裴行弃脸色难看,他才不是不想杀死秦黛黛。
他从来不欠人恩情,既然她这次替他吸毒,他便留她一命。
若下次她还敢烦他,他一定要她的命。
也是这个时候,房门开了。
幽蛇终于带着无疾回来了,两人身上都湿了许多。
“主子……”
应该还来得及吧?
幽蛇上前,却在看见秦黛黛的时候愣住了。
她……二少夫人怎么在这?
“主子。”
无疾上前,他让人伸出手,他立即把脉。
好一会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主子事先封住了自己的心脉,毒并未伤及心脉,只要解毒就没事了。
无人在意秦黛黛,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幽蛇扶着裴行弃躺在床上,彼时屋外的雨变小了,也不打雷了。
“主子先吃一颗解毒丹压制。”
等他研制出解药,毒才能全解。
无疾刚要退下研究解药,却听裴行弃出声了。
“给她看看。”
看看她是不是要死了!
“二少夫人虽中毒不深,但心脉被毒素侵染了些,导致昏迷不醒。”
心脉受损,即使毒解,日后怕是也会经常心痛。
“两个时辰。”
他只给他这点时间,研究出解药。
无疾:“……”。
他匆匆下去研究。
幽蛇将房间收拾干净。
“主子,二少夫人,该如何处置?”
秦黛黛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贴着身子。
裴行弃余光注意到,觉得有些碍眼。
他的指尖一动,将床上的薄被丢了出去,被子恰好盖在了少女身上。
“将她丢回去。”
他看见她就烦。
屋中的东西该全换了。
被她趟过走过的地板,他都嫌脏。
“是。”
幽蛇忙应下,下一刻他就上前了。
就在他要将秦黛黛打横抱起离开的时候,裴行弃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主子看他做什么?
幽蛇心中害怕,他一动不敢动了。
就在幽蛇打算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裴行弃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就好像他刚刚从来没看过幽蛇这边一样。
“属下告退。”
幽蛇缓了一会才重新将秦黛黛提起。
虽然他不知道主子刚刚看他是什么意思,但这次,他没有抱着人,甚至没和人接触到。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裴行弃闭眼,折腾了半宿,他有些困了。
两个时辰之后,无疾回来。
“主子,这解药怕是……”
怕是配置不出来了。
解药所需要的药材差了一味明珠子。
这明珠子是解毒的关键,可这味药材千金难买。
裴行弃听完,他的指尖瞬间攥紧。
无疾心中有些沉重, 这毒若解不了,迟早会侵蚀心脉,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而且,主子的伤口会最先开始溃烂。
“对了,主子不是有垂留子?”
那可是珍药,只要吃了,主子定能毒解。
无疾一说完,裴行弃也想到了自己藏起来的那颗药。
想到那颗药,他不禁又想起了秦黛黛。
这颗药,还是她拿来给他的。
这样珍贵的药,她都给他,蠢得要死!
可不知道为何,男人想是这样想,他的心中却有什么破土开来。
他的心中再一次闪过疑惑:秦氏心中……当真有他?
为何?
为什么有他?
裴行策死了她都要嫁给他的牌位,如今却说心中有他?
岂不是……可笑?
秦氏撒谎!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紧,浑身躁得比刚刚还厉害!
像秦氏这样下作的女子,死了更好,刚好和他那死去的亡夫做一对亡命鸳鸯。
可裴行弃在吃解药的时候,他还是留了一半下来。
毒解之后,伤就容易好了。
“主子切忌不要伤口不要沾水。”
无疾叮嘱了一声。
这一日,裴行弃到底没再出门。
另一边的谷雨都要将眼睛哭瞎了。
“小姐。”
小姐怎么会中毒呢?
更关键的是,小姐怎么到现在都没醒过?
这一日,秦黛黛都在昏迷中度过,谷雨守在床边,眼圈红肿。
深夜,秦黛黛终于醒了。
她虚弱无比,嘴唇依旧是浅紫色。
“谷雨,我好饿。”
她委屈的说。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立马去拿吃的。”
谷雨没想到小姐会突然醒来,小姐是要好了吗?
秦黛黛躺在床上,浑身僵硬不舒服,她缓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开始着急,她怎么回来了?她的毒解了吗?
裴行弃呢?他解了吗?
秦黛黛有些紧张,她会不会死?
也是这个时候,她房间窗台摇晃发出咯吱声响。
下一瞬,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裴行弃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裴郎?”
她一脸惊喜,立即就要从床上下来。
可她今天躺太久了,加上毒素未清,她腿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裴行弃:“……”。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秦氏,够蠢。
他其实也没料到,她竟然醒了。
看来,她中毒确实不深。
“裴郎的身体好了?”
“毒解了?”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那她呢?
是不是也能解毒了?
他是不是来给她解毒的?
就在她期盼下,裴行弃直接离开了。
秦黛黛:???
所以,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