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都走了好一会了,裴行弃还在原地站着。
夜色将他笼罩着,男人身上的阴冷重了几分,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疑惑:何为吃醋?
他不懂!
她为什么要说他吃醋了?
男人的指尖捏紧,想了许久他都没有想明白。
这会,他的心中又腾起了躁动,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很不好,他一点都不喜欢。
秦氏,她日后最好少说这样的话!
不然,他杀了她!
许久之后,裴行弃跨步离开,他不想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可偏偏,这个疑惑一直缠绕在心尖,他怎么丢都丢不掉。
他简直要被烦透了。
七月初七这一日,乃乞巧节,坊间又称七夕。
这一日,男女皆可向上天祈求姻缘,姑娘们会结伴而行,男子亦会结伴而行,互通心意的男女就在这万众之中遥望一眼。
胆子大些的姑娘会和情郎约见一次。
秦黛黛当然也要出门,她很喜欢过节的气氛,她要和哥哥在一起过。
“小姐穿这套粉色可好?”
乞巧节,当然要穿得漂亮些。
“嗯。”
秦黛黛点头,头戴粉色桃花簪,她觉得自己今日漂亮极了。
“先去给老祖宗请安。”
她这些日子都是经过老祖宗同意才出府,今日当然也要去报备一下。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会看见裴行弃。
这个时辰,他不应该还在回府的路上吗?怎么今日回来这般快?
“老祖宗。”
秦黛黛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裴行弃的事情。
她只嘴角弯弯,笑容甜美的给人请安。
“黛黛来了?”
“正好,你们都陪我用会早膳吧?”
老人家就喜欢热闹些。
秦黛黛听到这里,她下意识瞥了裴行弃一眼,他应该会离开吧?
他怎么可能和她共坐一桌用膳?
裴行弃自是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他垂在桌下的指尖下意识攥紧。
秦氏这个下作的女子!还在偷看他!
眼睛不想要了?
裴行弃脸色顿时冰冷无比,他想,他不可能会和秦黛黛同坐一桌用膳。
这算什么?
就好像他和她是夫妻一般!像话吗?
就在裴行弃刚刚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秦黛黛突然比他更快一步起身。
“老祖宗,我刚刚已用了善。”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老祖宗一声,我要出府。”
“哥哥还在京城,我要去见哥哥。”
一旁的裴行弃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了几分,秦氏又要出府?
她要去见哥哥?
到底是见哥哥?还是私会外男?
秦氏这张嘴巴,可真会撒谎!
裴行弃指尖攥紧,男人心中那股郁气再一次腾起,他心中的不舒服被放大,他无比生气!
“黛黛要出府?”
“正好,行弃刚刚好休沐,让他护着你。”
“这样,你出府我也能放心些。”
老祖宗一脸担心她的样子,语气充满担忧。
裴行弃听着,他喉结微滚,很快就偏开了头。
他不可能和秦氏一起出去!
他不杀她就算了,怎么可能保护她?
做梦!
可让裴行弃再一次感到意外的是,秦黛黛先反对了。
“多谢老祖宗关心。”
“但……不用麻烦大公子。”
她带着谷雨就可以出门了。
老祖宗听完她的话,眉头紧皱,嗯?
她给他们制造机会,这黛黛怎么还拒绝了?
她不想给行策那孩子留后了?
“随便你吧。”
老祖宗摆手,不再多想。
倒是一旁的裴行弃,他不开心,他很不开心,男人的指节捏得泛白。
秦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有说要保护她了吗?她就拒绝?
先不说他答不答应,再说,她竟然拒绝!
裴行弃周遭气息翻涌,等他反应过来,少女早就出了院子。
“……”。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去私会外男了?
秦氏!她好大的胆子。
裴行弃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他的思绪紊乱。
等他回神,他已经坐上了马车,而秦黛黛的马车就在前头。
他想,他才不是要跟踪她。
他跟踪秦黛黛做什么?
他看见她就烦!
“小姐,奴婢好像看见大公子的马车了。”
谷雨眉头紧皱,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那好像就是大公子的马车!
“嗯?”
秦黛黛正在吃着葡萄,听完,她掀开帘子偷看了一眼。
好像……真的是裴行弃的马车。
老祖宗不是说他休沐?他怎么出府了?而且,还跟在她的马车后?
难道……
秦黛黛突然有些激动,他该不会在跟踪她吧?
一定是的。
裴行弃竟然跟踪她!
难道,他真的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另一辆马车之上,裴行弃心头乱极了。
只要一想到秦黛黛出来私会外男,他的心中就烦躁。
可她私会外男关他什么事情?
“主子,二少夫人进府了。”
幽蛇不明白主子跟踪二少夫人要做什么,他只以为主子要来办案。
难道,二少夫人身上牵扯了命案?不然主子最近怎么过分二少夫人?
很快,裴行弃也下了马车,他进了旁边的府邸。
幽蛇将马车赶去停好。
秦黛黛进了哥哥的府邸之后就神神秘秘的躲在了门口。
透过小小的缝隙,她看见裴行弃下车进了旁边的府邸。
所以,他并不是跟踪她的?
秦黛黛不禁想到上次,她和顾筠哥哥在一起的时候,裴行弃突然出现在眼前,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在隔壁?
少女思来想去,有些想不明白。
很快,她就不想了。
她今日有要事办,她要带秦晏生和顾筠哥哥出门参加诗会,若是有缘,说不定她很快就能有嫂嫂了。
然而,秦晏生又找借口离开了。
怎么每次她一来,他就有事要忙?
哥哥是在躲她吗?
他为什么要躲她?
“黛黛过来。”
彼时温顾筠正在喝茶。
秦黛黛笑着走过去,与他同坐一桌。
“好喝。”
顾筠哥哥泡的茶就是好喝,不苦涩。
“好喝就好。”
“黛黛什么时候想喝就来找我。”
他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谢顾筠哥哥。”
秦黛黛又喝了好几杯之后,她才斟酌开口。
哥哥不在也好,她有事要顾筠哥哥帮忙。
“黛黛有话不妨直说?”
温顾筠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直接开口。
“我想请顾筠哥哥与我做一场戏。”
秦黛黛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温顾筠。
温顾筠听完,眉头皱紧:“不可。”
黛黛竟要他与她亲密些给旁的男子看!他如何能同意?
“顾筠哥哥,求你帮帮我。”
她一定要拿下裴行弃。
不然,父兄明年可能就要被抄斩了。
裴行弃日后是太子,他是圣上最爱的儿子,他一定能有办法救她父兄的。
她一介女子,除了勾引裴行弃,没别的法子可以救父兄了。
“好。”
温顾筠到底答应了她。
他哪里舍得看她难过的样子?男人将心中的情愫压下。
“多谢顾筠哥哥。”
秦黛黛立马道谢,笑得开心。
很快,她就拉着温顾筠到了墙脚下。
这堵墙两座府邸共用,只要说话大声些,隔壁只要有人都能听见?
秦黛黛打算试试。
“顾筠哥哥,今日乃乞巧节,这个香包送你。”
如此,她开始演自己的第一次戏。
温顾筠看着那香包,心尖一软。
这若是黛黛真心实意想送给他就好了。
“顾筠哥哥,我帮你系上?”
秦黛黛说是这样说,最后还是温顾筠自己给自己系上。
“顾筠哥哥戴着这个香包好看极了。”
少女不禁又说,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隔壁的裴行弃确实都听见了,他的指尖攥紧。
吵!
吵吵吵!
秦氏这个下作的女子,很聒噪!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竟然给外男送香包!
裴行弃当然知道送香包的意义,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气。
秦氏这是要和那个男子定情了?
下作!
上次给他送香包,这次又能给别的男子送!秦氏,她当真不知廉耻。
裴行弃嘴角紧抿,他心中的郁气在不断发酵,他恨不得此刻杀几个人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顾筠哥哥喜欢黛黛亲手绣的香包吗?”
她故作娇羞。
温顾筠指尖轻颤,这样的黛黛,他甚少见过。
他很想将少女抱在怀中,可理智告诉他,不行!会吓坏黛黛的。
黛黛也不喜欢他!
她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哥哥。
罢了,也好,能帮她,他也开心。
“喜欢。”
“黛黛绣什么,我都喜欢。”
此刻,他真情流露。
秦黛黛却觉得他演得真好。
“那……”
“顾筠哥哥,那等我离开裴府之后,我们便成婚。”
成婚二字她更是加重了语气。
说完,秦黛黛开始思考。
裴行弃到底能不能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别等下,她白费力气!
“好。”
温顾筠什么都答应她。
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真的吗?”
“顾筠哥哥不嫌弃我二嫁之身?”
“真的愿意娶我?”
秦黛黛再一次开口,语气充满欣喜。
“我很愿意嫁给顾筠哥哥的。”
院中,少女娇俏的笑声传遍四处,仿佛,她真的很开心。
另一边的裴行弃听完,脸色越发黢黑,脸上布满雷霆。
他的指尖攥紧。
秦氏果然下作,令人不齿。
私会外男就算了,她竟然还想与野男人私定终身!
谁给她的胆子。
也是从这一刻起,裴行弃才真的相信——秦黛黛果然不会再纠缠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更是翻腾。
裴行弃气得头疼,他嘴角紧抿,他恨不得过去将那个外男撕烂。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摒弃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
秦氏不纠缠他他该开心才是。
对,他该开心。
然而到了夜幕降临时,他看着秦黛黛和外男共坐一辆马车。
他心中的怒气比白日还要汹涌几分,几乎到了峰值。
秦氏到底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她竟然让一个外男和她共坐一辆马车!
他们坐一辆马车,想做什么?
他们又想去哪里?
这么晚了,秦氏还想和一个外男去哪?
裴行弃整个身形隐在暗处,他浑身阴暗无比。
他的注意力全在马车上,因此也忽略了自己心底涌起的点点委屈——他都没和她一起坐同一辆马车过呢!
“主子,马车准备好了。”
他们是不是要回府了?
幽蛇将马车赶来,他没注意到主子的脸色不好。
“跟上。”
裴行弃想,他倒要看看秦氏他们要做什么!
察觉到幽蛇有些发愣,他的脸色又不好了许多。
他才不是想跟踪秦氏!
他只是想去走走逛逛!
很快,裴行弃就看见秦黛黛和那个外男下了马车,他立马也跟着下来了。
街上人来人往,今日又是乞巧节,自是比平常热闹了些。
秦黛黛今晚想放河灯和天灯,因此一下马车,她就直奔小摊贩处买了河灯和天灯。
也是这个时候,温顾筠突然拉住了她。
“嗯?”
怎么了?
“黛黛戴上面具吧?”
黛黛今晚太美了,他舍不得她被那么多人看见。
“顾筠哥哥帮我戴吧。”
她手中拿着河灯和天灯,已经没有手戴面具了。
“好。”
温顾筠替她戴面具,两人靠得极近。
秦黛黛笑得开心:“顾筠哥哥买的面具我很喜欢。”
她故意这般说,余光一直注意着在某处小摊后的身影。
若她没有看错,裴行弃应该就站在那里吧?
秦黛黛当然知道裴行弃跟着她的马车!
“顾筠哥哥,我们快去放河灯吧?”
她主动牵了温顾筠的手,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后者却愣住了,他的浑身微僵。
少女的手微热,两人相交的手都冒出了薄薄的汗。
“走吧。”
前面的人多,温顾筠反客为主,主动牢牢地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前。
因为人潮,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隐在暗处的裴行弃气息更是不稳了。
秦氏怎能如此下作!
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还与外男牵手!
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是裴家妇?
裴行弃气得头疼,指尖攥紧。
他恨不得上前将两人相握的手分开。
谁允许他们如此下作的?牵什么手?
不牵手是不是就走不了路了?
秦氏这个女子,毫不知耻!
裴行弃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会恶心得想呕,他转身想走。
可,他的腿怎么也走不动。
见秦黛黛和温顾筠往河边去,他忍不住又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少女在许什么愿望,她双手合十闭眼许久。
好一会,她才将河灯放走,巧的是,她的河灯和温顾筠的河灯紧紧靠在一起,不管在河中游多远,都没有分开过。
放完河灯他们又去放天灯。
天灯上可以写字,秦黛黛和温顾筠都写了。
裴行弃是习武之人,他的五感很好,即使在夜间,他也能看清楚秦黛黛和温顾筠写了什么。
秦黛黛写了:愿与顾筠哥哥长长久久。
温顾筠写了:愿与黛黛长长久久。
他们就连愿望都是一样的!
裴行弃:“……”。
更气了。
男人心中的不舒服直接占据全身,他暴躁极了。
他们长长久久,那他呢?
裴行弃的眼眸再一次一闪而过的委屈,他的指尖攥紧。
吃醋两个字再一次闪过他的心头。
到底……何为吃醋?
……
作者话:求别养文~